针筒很快移开,在安秋与窗外几位警员的注视下,透明液体一点点推入安秋体内。安秋没有立即出现什么变化,他一直低着头,像在检讨自己做错的事。
维恩试着和他闲聊,他说起了Sarastro,说起了今天举办的巴芙洛特的彩跑节,安秋对这些毫无反应,就像没听见。
他也不与人对视,而是一直低着头。
维恩终于也放弃了,他收起自己的东西,帮安秋戴上眼罩,轻轻抚摸着他的发顶,像一个长辈那样:“睡一会吧,安。明天会很快到来的。”
一位警员送维恩离开,在经过大厅的时候,他们看见一个形容憔悴的金发男子,他似乎也一夜未睡,看见这位警员,他一下扑了过来,用一种颤抖的声音说:“长官,请您相信我,安秋他不可能杀人的!长官!”
警员不理会他,倒是维恩停下了脚步,回头望着他:“你是路易斯?”
路易斯怔住,他并不认识这个人。
维恩没有自我介绍,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说:“你回去吧,我会处理这件事。”
“请您相信我,安秋绝对不会杀人。”路易斯重复。
维恩点了点头:“嗯,我相信。”
***
安秋在警局里呆了三天,这三天他不吃不喝,一直靠注射葡萄糖度日。他也不与任何人交流,目光空洞,静默不语。
第四天一早,维恩带着转移调令来,独自一人接走了安秋,在车上他把安秋的手铐解开,又为他系上了安全带。
“我们现在是去我家,你先暂时在那里疗养,学校方面路易斯帮你请好了假。”维恩说,他今天穿着一件柔软的羊绒薄毛衣,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和蔼了许多。
也许他是希望安秋感觉好一点,安秋瞧了瞧他,虚弱地说出一声“谢谢”。
再没有其他。
回到郊区的庭院里,Sarastro还在草坪上打盹,听见车声它跑了过来,却是仔细嗅了嗅安秋身上的味道。
紧接着,它低吼了一声。
“有海兽接近过你,而且你的异变程度加深了。”维恩解释道,“不过不用担心,Sara身边没有海兽能靠近,它会全天候陪着你。”
“我……”安秋张口无声,他又轻咳了咳,才说,“我没有杀乔迪。”
维恩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
“但他因我而死,是我害死了他。”安秋说着,声音沙哑,两行眼泪就那么滚落下来。
安秋从不知自己如此脆弱。
“安,你是自愿听命于海兽吗?”维恩问他。
安秋摇了摇头。
“既然不是你的所思所想,你为什么要为不是你做的事内疚呢?”维恩打开门,Sara立即钻了出来,贴在安秋身边。
这句话无法说服安秋,但他没有再说什么,静静地跟在维恩身后。
维恩在一楼给安秋安排了一个房间,这里靠近厨房,房间的书架上摆着几本书,是安秋爱看的。
书页很新,似乎从没被翻开过,而且纤尘不染。
Sara跟着他进了房间,趴在窗边的绒地毯上。它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尾巴左右乱甩,似乎很烦躁。
安秋走上去,轻轻抚摸它的鬃毛,Sara立即安静下来,闭上了眼睛。
晚餐依旧是维恩准备的,不算丰盛,意面、沙拉和土豆泥、还有一点奶油浓汤。桌上没有一点成块的肉,Sara在外面吃饭,没让安秋看见生肉。
维恩是一个体贴细致的人。
入夜下起了小雨,窗外传来雨打枝叶的声音,白蔷薇悬在雨丝里,摇摇欲坠。
这里的夜格外安静,窗外看不见人造灯光,阴云遮住了天上的群星,世界因此尤为晦暗。
安秋久久难以入眠,他躺在熏香过后有些薰衣草味的被子里,柔软的枕头几乎让他整个脑袋陷了进去。安秋感觉无所支撑,辗转许久,才艰难地陷入一段浅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