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让他没法转过身子,迎着他的视线说:“可我等不了了。我等了你很久,一刻都不想再等了。”

水汽氤氲,雾汽袅袅,将两人的面颊和嘴唇都蒸得有些微红。江停藏在袖里的手不知何时微微颤抖起来,遂握紧成拳,靠指甲嵌进肉里的痛觉来提醒自己万不能耽于此时的幻梦。可严峫这次轻而易举地就发现了他的破绽,滚烫的掌心突然裹上他的拳头,将他的指节一点一点掰开。十指紧紧扣在一起,贴近的皮肤下,几乎能感觉到对方脉搏的跳动。

江停徒劳张了张口,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支撑着混沌的脑海运转。他在想,如果严峫说别让他再等了,他便可以狡辩说从未让他等过,以此从这不真实的虚境中逃脱。可严峫扣着他,摩挲着他的虎口,半晌,说的却是:“……可是就连等你,我也是开心的。”

他说:“你再陪陪我吧,可好吗。”

江停呼吸一滞,仅仅一点松懈,就被严峫牢牢抓在了手里。

终于,在昌永二十七年的上元,严峫时隔多年,再次吃上了他心心念念的小馄饨。

正月中旬里的雪相比于上半月已经落得小了许多,没了原先铺天盖地的气势,小小的雪花轻飘飘的,映着远处天幕炸开的烟火,绚烂得好似一个不真实的梦境。院里的万寿菊已经败尽了,苍茫白雪中只剩常青和晚梅还带点颜色,蝶和莺鸟在这个季节也早没了踪迹,黛青色的冬鸦落在枯枝上一脸愁怨,随着它的视线向上望去,是暗蓝的夜空和稀云。

用过晚饭,他们在廊下一起吃了些用枸杞和蜜枣摆成花形的点心。难得的“上元夜宴”,严峫还象征性地拿了两小坛琼花露摆在一边,但他本人却明显更钟意于清香的馄饨剩汤,酒坛就都给推到江停那一边去了。今夜不见什么月亮,哑白的纸灯笼泛着昏弱的光,给二人身上都镀了一层柔和的晕。江停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必。”

严峫扭过头来看他,在廊檐的阴影里,眼睛却亮亮晶晶的。

临街的那一侧院外响起稚童傻乎乎的咯咯笑声,也不知是不是终于找到了契机,严峫将碗中的汤喝尽,披着江停拿来的绒毯微微眯起眼睛,竟咂摸出一点岁月静好的惬意:“前年还在京中的时候,我过继了堂兄的孩子。”

江停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说这个,侧过一点脸去看他。

“我堂兄是我大伯父的儿子,和我一样,是大伯父家的独苗。他父母早亡,前年考中进士,派出京去做一方县令,不料路上叫贼人戕害,留下家中幼子无人照料,因此族老便做决定,过继到了我的名下。”严峫说,“这么说来,我便已不算是无后。”

又一声爆竹炸响。江停沉着目光,假装没听出那道弦外之音。

“我父母的故事你也是知道的,”不等江停给出什么反应,严峫接着说,“我打小母亲便告诉过我,找什么人厮守一生,喜欢是最要紧的。我们家的家世也足够显赫,不必我非要迎娶什么豪门贵女来巩固家底。

“我是家中独子,做什么决定,也向来不需要看旁人脸色。何况我有军功在身,大不了请旨驻守边关,一生为国,想来他们也不敢传我什么风言风语。

“江停,我说这些,你都明白吗。”

一时无人接话,院落里一片寂静。有一簇枝头不堪重负地颤动着,啪的一声,积压的雪便摔落在地,留下一块斑驳的白色。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江停再装作听不懂,多少就有些刻意过头了。他喉头艰涩地滚动了一下,才开口:“严副将军,我名在皇城司,只要还有一口气,便是有命令在身的。寻常人家的日子,我早就不去想了。”

“若是这样我也愿意呢,”严峫蓦地贴近过来,瓷盘和酒坛被推在一边,咣咣当当的一阵响,“若是我愿意与你一道出生入死,哪怕粉身碎骨,就是在黄泉路上也好作伴,若是我甘愿如此呢?”

滚烫的鼻息蛮不讲理地侵入安全界限,江停被逼得靠在廊柱上,手不知何时被严峫死死钳住了,下意识地想要逃离,却左右都是严峫的气息,他被困在一双臂膀中,逃都逃脱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