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月初那脑子不清楚的二皇子往乌戎军里带了一队人马分散在军中,说是同苦,实为监视,对咱们来说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但候在西侧的细作却意外死了,当时情况紧急,是严小部将当机立断趁夜顶了上去,才跟内里的人碰上头的。小的看他人机灵,面孔也生,那乌戎人当是认不出来。”

“什么认不出来,你们这是胡闹!”魏将军骤然大怒,“那姓严的才多大!连乌戎话都说得颠三倒四!让他混进去,怎么不先来报我!你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吗!”

探子久居边南,对东京城里的人事并不熟悉,茫然道:“不就是将军您带出来的徒弟吗?当时场面急……将军,小的斗胆劝一句,国家危难,将军莫要因为护犊之情糊涂啊,况且那严小部将是个有主意的……”

“有主意能当饭吃吗!”魏将军说,“他……他是京城严府家的独苗!辰贵妃的堂外甥!小时候可是让官家抱过的!况且我让他驻在西边,他居然胆敢去顶探子的位置,这么重要马虎不得的事交给他一个小子去办,出了事是拿你的脑袋赔还是我的脑袋赔!”

探子被这一连串低吼给震住了,徒劳地张了张口,一句话也没回上来。魏将军气得将酒盏往地上一摔,怒道:“混账东西!”

好在最终魏将军和探子的脑袋都没有什么分家之忧。

或许是大宣得上天厚待,六月末,乌戎军的粮帐失火,二皇子遇刺,军中士气溃散,被边南军一连驱赶回了天水对岸,匆匆举旗降了。严峫被人从战场尸坑里刨出来的时候,除了一些皮肉伤和小腿中的一箭,竟也是全须全尾,四肢安在。

魏将军给他气得老了十岁,指着他的鼻子骂:“等回到京城你就回严家当你的纨绔去,我从此没你这个徒弟!你什么胆子竟然敢趁乱去取二皇子的人头……”

严峫推脱似的摆摆手:“师父这是什么话,人不是我杀的。”

魏将军一愣:“嗯?那你小子倒是……”

严峫接着道:“我只负责放火。”

魏将军:“……”

乌戎内部提出要议和,派了使臣与边南军一同回京,暗地里却传出消息说那二皇子的亲卫悬赏万金要买杀害皇子的宣人的项上人头。严峫身上带伤行动不便,行军路上又难免颠簸,魏将军愁得头发都白了好几根,最终说行军的队伍恐怕会被人盯上,决定让严峫先留在边南养伤,避避风头。

严峫于是被送进了魏将军名下在云州的一处宅院,为了掩人耳目,只派了将军府里的一名杂役照顾。那仅剩在乌戎军里的两名死士据说也都全部覆没了,严峫听闻消息时想起那天火场里接应他的黑色身影,不禁心里一阵酸楚。

宅院里的百日红在一个雨夜后悄然打开了花苞。初夏至了。

七月,云州城里开始接连传出有生面孔四处寻人的消息,据说还循去了行军的路线。那将军府派来的小杂役因此每天入夜都会细细检查院里的门窗是否都落了锁插了销,再在院里守到后半夜才去休息,严峫瞧着他熟练的模样,不像是个杂役,倒像是个训练有素的护卫。

七月六日,午后燥热,火燎的阳光将薄云蒸得一干二净,扰人清梦的蝉鸣在院子里此起彼伏。严峫刚换过伤药,小腿疼得几乎麻木,硬是忍到小杂役背过身收拾血布才偷偷呲牙咧嘴了一阵。铜盆被端走,血染的水溅了一些出来。严峫突然问他:“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杂役端着铜盆,恭敬地回答:“小人命贱,没有名字,从前一起做事的都是胡乱叫的,严部将也随便叫吧。”

将军府里的人买回来都是要登记造册的,怎会没有名字。严峫听出了他话里话外的隐瞒,有点不满:“那你是哪里人,什么时候开始在将军府里做事的?”

小杂役就说:“小人是云州路崖山里的,家里穷,从小就被买回来了。”

“可我看你脚步稳健,像是个练家子。”

“练家子是什么样?小人不知道。不过小人在将军府门下,有幸瞧见过校场如何练兵,跟着学过点皮毛。严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