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箭。
是支利箭!
他立刻看向车的前方,迅速在林中搜寻可能的身影,忽见一抹黑色消失在树后。
他当即对身后的人马厉声道:“南边林子里有刺客,速去搜查!”
“是!”
他们要杀的人就在这车里。
他转头看向马车,只见门帘上排布着两个明晃晃的洞眼,在布料上撕开可怖的痕迹。
车夫再度经历此事,眼下越发仓皇起来,一个不慎摔下车去,口中还喃喃着:“杀人了……杀人了!”
此时响起另一道声音:“究竟出了什么事?”
“回禀王爷,林中发现刺客。”
……
人声、车马声、打斗声……
一帘之隔,外头已经乱作一团。
车厢内却安静得可怕。
人在死生边缘徘徊过后,会对熟悉的危险讯号有着本能的应激反应。
“嗖”声近在咫尺,寂行敏锐地睁开眼,与此同时,耳边响起闷闷的一声痛苦的低吟。
朱漆离以假乱真原先只差一步,而今想来也不会有人怀疑。
鲜红的血液从她的肩窝溢出,血腥气随之蔓延至人的鼻端,狠狠腐蚀了另一个人的心脏。
原来饮花演得不对。
见到对方在自己面前受伤,一时之间是说不出话的。
那血气似乎知晓他的命门,准确地堵住他的喉咙,寂行哑着嗓,嘴唇微不可见地有些颤抖,他抬手欲去触碰她,却顿在半空,怎么也落不下。
那支箭与从先前的别无二致,就这样生生扎在她的肩上,他不能去碰,不敢去碰。
他甚至问不出一句,饮花,你疼不疼?
她的手已经被朱漆染红,失了力气后手蓦地一松,作伪的第一支箭滚落到地上,将地面也染得猩红。
做戏的哭泣戛然而止,最后一滴晶莹浸润过下睫,滴到他的颊上。
寂行望着近在咫尺的眼睛,指尖终于微微颤着抚上她的眼下。
他在她的眼里看见自己,而后他听见饮花的声音,虚弱的、痛苦的、只有薄薄的一层力气支着。
“寂行……疼……”
70安佛
人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自动选择记住什么,遗忘什么。
有些不那么让人高兴的,也就渐渐从记忆里淡去,留下个模糊的印记,若是提起来,也只是觉得不过如此。
饮花觉得自己可能是年岁长了,开始学着一些耄耋老人,无端想起过去的事。
十五岁时,她成了如今的小佛主,然而其他人并不知道,这并非她本愿。
父亲的拐杖密密落在她身上,在不给吃喝又关了一夜之后,她妥协了,于是被连拉带拽地领到了邻乡,父亲事先找好的地方。
那个给她安佛的“菩萨”就在那里等着。
大家叫她佛婆。
她年纪比父母稍大一些,但又不是那么年迈,不是想象中那种上了年纪、或许看起来会神神叨叨的老人家,相反她很正常,像见过的其他所有人。
她原本正靠在摇椅上小憩,听到有人来了,就只是掀开眼皮懒懒地看了一眼,随后起身招待他们,并不热切,也不算冷漠。
这让饮花放松了警惕,但依然惴惴。
佛婆长着一张长脸,眼皮耷拉成叁角,让她的眼神不那么容易被人看清。
她接过姚荣塞给她的一包鼓鼓囊囊的银子,态度也依然没有多大变化,仍然不紧不慢地做着手上的事情――
她在堂屋正中摆起张桌子,点上叁炷香,磕了叁个头,随后拿出一柄烟袋,点燃后放在嘴边抽了一口,拿尾端指了指饮花,让她在香前跪下。
姚荣押着她跪好,饮花只觉自己似乎被钉在了那里,一动也不能动。
佛婆看起来比先前诡异许多,她抽着手上的烟袋,在她身边来回踱步,口中老神在在地念着什么,饮花没听清,直到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