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难违
吴药仙收了针,讪讪道:“这温化法嘛,慢是慢些,城主体内的一潭死水倒开始流转起来了……不过嘛,这样滴水穿石极耗工夫,能化多少,不好说喽!”
举凡正经药修,没有不对药人宗嫌恶提防之至的。
他看在药效的份上,捏着鼻子说这一句公道话,楚鸾回立马笑道:“多谢吴药仙,早知前辈襟怀坦荡,凡事以医人治病为先,绝无半点儿偏私,是以才敢腆着脸请前辈看过。我这点儿微末道行,不过是拿手头恰恰对症的灵药来做引子,为城主温补经脉,替诸位前辈的千金方牵马引路,真正妙手回春,还得仰仗前辈哩。”
他话说得情真意切,人也生得玉树芝兰,全不像药人宗出来的鬼祟之徒,竟奇迹般令几个老药修的脸色宽和下来,吴药仙哼了一声,也不再骂他。
楚鸾回借着老药修们这一阵和颜悦色的东风,转向阊阖,面带歉疚之色,欲言又止。
阊阖道:“只要是有利于城主的,楚药师但说无妨。”
楚鸾回瞥了一眼谢泓衣隐在帘帷后的身影,目光微闪,颇为羞赧地笑道:“实不相瞒,我入城至今,尚无落脚处,想斗胆讨一片药圃住下,培植药草之余,也再细细斟酌献给城主的温补养元方,如今只饮药人生血,难免失却大半精华。”
阊阖皱眉:“你要入住城主府里?”
“不敢!只要离城主府近些,方便城主传召便可。”
这话于情于理,都挑不出半点儿错处。谢泓衣道:“阊阖,你着人去办。”
楚鸾回定定地凝视谢泓衣片刻,道:“多谢城主!”
风生墨骨环碎裂之前,从没有人敢这般直勾勾地盯着谢泓衣看。眼神虽如春风般和煦,却钻得极深,令后者微微皱眉。
在他告退之际,谢泓衣的目光在他身影上一掠而过,忽而道:“你很眼熟。”
楚鸾回因他一句话而展颜,唇边浮出一盏梨涡:“我亦对城主一见如故,苦于无从投奔,今日能为城主献上绵薄微力,或许是有前缘。”
仿佛应了他的话似的,伴随着一声低沉的兽吼,碧雪猊从寝殿西南侧的飞檐上轻轻跃下,灯笼般的兽目凑近楚鸾回,又以趾爪将他头顶拨了一拨,却无半点儿凶暴之意,只如小儿讨食一般。楚鸾回笑吟吟地凑近它,道:“碧雪?”
碧雪猊咕哝一声,它四爪巨硕,趾爪锋锐如短匕,平时缩在厚重肉垫中,奔走时方有雷鸣般的蹄声,此刻压在楚鸾回肩上,被抓住了轻轻一捏,便伸出利爪,歪着头看他。
“你爪上受的伤已经好全了,只是奔走太急,难免皲裂,涂些草木灵髓润一润就好,七宝茉莉味的如何?”楚鸾回道,刚从袖中取出装灵髓的玉盒,便听得碧雪猊低沉且戒备地咆哮起来,仿佛见了宿昔仇敌般,压在他肩上的趾爪骤然用力,踏着他一跃而起!
单烽不知何时闪在他身后,面对如此一团银云罩顶丝毫不怵,只伸出一拳,与它前爪砰地一撞,继而在这短暂地僵持中,一把捏住它肉垫,将它扯在地上。
“猊兄,多有冒犯,尝尝见面礼。”单烽道,在它颅顶上用力摸了一摸,也照样画葫芦摸出一根萝卜来,塞进碧雪猊龇起的利齿间。碧雪猊勃然大怒,鼻中粗喘不止,正要一爪直取他面门,谢泓衣已冷冷道:“回来。”
碧雪猊将大卸八块的萝卜沫喷向单烽面门,便直奔谢泓衣而去,疾奔的同时身形骤然缩小,等扑入谢泓衣怀中时,已化作一尊青瓷狻猊香炉,仰面怒目,鼻中咻咻地冒着青烟,似有告不尽的恶状。谢泓衣拢抱着它,一段玉白手腕搭在炉顶上,定定望向单烽,又是一尊高居龛中的恶菩萨了。
这目光实在不善,楚鸾回行了个礼,悄悄告退了,几个黑甲武卫以礼待之,护送他出去。
这左右逢源的小白脸儿相比,单烽简直一败涂地,好在面皮甚厚,也不管旁人眼光,只目光灼灼道:“如今我是你的药了。”
谢泓衣微微冷笑道:“你要如何?”
“不劳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