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太多了。”

单烽牙关突地一跳,谢泓衣所说的是最差的状况,他二人离开白塔湖的时机可谓糟糕透顶羲和与雪练连日血战,众人倾尽真火,整座祭坛都被笼罩在漫天狂暴无序的真火中,以影子的状态,岂能分辨得出?唯有以血肉泡影夷平一切!

“那日在场的,好一笔冤枉债……”单烽道,心中却涌起一点儿难言的异样,牵得他太阳穴生疼。

不对。

听谢泓衣的口气,曾经对他动过真火的羲和弟子远不止一个?不应该啊,真火这玩意儿,一旦离体,便是奔着杀人去的,以谢泓衣当时的虚弱,必然活不下来。

除非……是为了用刑。可即便是刑求,除了他的红莲业火外,其余皆是烈火烧灼之痛,唯有轻重之别,犯不着轮番上阵。再者,要是有外出刑讯的任务,非得经过紫薇钩台不可。

单烽虽疑窦丛生,可到底在混沌中破开一条路来。

得抓着小燕问个明白。

说起来,那日羲和三人隔镜会面后,他便再也没接到过燕烬亭的任何讯息,说好的火牢更是毫无踪影。被什么事耽搁了?

他倒不觉得燕烬亭会碰上什么棘手的敌人。燕烬亭是历任紫薇台尊里和火狱紫薇最为契合的,火树银花发作起来,连白云河谷都能轰塌半边,方圆百里都得被笼罩在飞火流星中,既然没有动静,那便是远远不到生死攸关的时候。

单烽拿定了以小还神镜传音的主意,便毫不客气地将同门的安危抛在脑后,道:“他们……他们对你动手时,说了些什么?”

谢泓衣瞳孔微缩,仿佛在一瞬间感到头疼似的,屈起食指抵在太阳穴上。

“怎么了,还疼?”

单烽心里也跟着抽疼了一记。他自己全不畏烫,却最清楚真火烧灼的后果,那些妖魔在哀嚎中辗转死去,哪怕半身焚为焦炭,残余的血肉油脂仍熊熊燃烧,他对此固然毫无怜悯之意,可一想到有那么点儿火星胆敢溅到谢泓衣身上,那疼痛便瞬间有了百般狰狞的形状,令他从脏腑到指尖都爆沸起来。更何况……数不清的真火……轮番刑求……每一个字都令他眼前微微发黑,二十年前刚刚国破的谢霓能做什么?为什么要受到那样残酷的折磨?

“谢霓!怎么了?他们烫你哪儿了?”单烽脱口道,一时间竟无所适从,想要替他按揉太阳穴,却在抬手的一刻,发觉自己的十指也是那样的庞然阴影,笼罩在对方毫无血色的面容上。谢泓衣眼睫微动,看他一眼,眼神里的拒绝寒亮得如水。

难怪他那么怕烫,我的体温也会那样地烫伤他吗?在他寝衣之下,是不是还散落着昔年烧灼的旧伤?看得到的,看不到的,狰狞的,隐蔽的,深入骨血的,焚烧神魂的,如无数只赤红的鬼手一般,推拒着来自任何人的迫近。

单烽齿关发酸,眼看着谢泓衣眉头微蹙,竟是生平罕见的胆战心惊,恨不能把对方一把扣入怀里,可他滚烫的安抚算什么?另一把剔骨刀罢了!

“别想了,”单烽恨不得给自己扇上一巴掌,“怪我引你想起来,什么都别想,我去查!还是烫?我抱你去雪里,不,我去雪地里滚两遭”

谢泓衣轻轻道:“别犯蠢。”

他抬手,如方才那般,在单烽面上若有若无地一触,仿佛渐渐适应了温度那样,慢慢加重了力道,单烽那一片皮肤顿时如有无数蜜蚁爬过一般,甚至酥麻得没了触觉。

“你没那么烫。”

单烽头一次为自己熄灭的真火叫起好来,心如擂鼓间,顺势将面孔贴在他掌心,听谢泓衣道:“但有一个人,我能认出来。”

单烽道:“谁?”

谢泓衣道:“那尊陶偶,猴三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