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方便她参与,那陈延鉴所见之人必定与她熟识,而与她熟识之人拢共那么几个,她心下一紧,该不会是崔明昱吧?
潘县尉道:“你的父亲,礼部侍郎元无定。”
像一道雷猛地将一棵树劈成两半,元幼荧的脑袋轰隆一声,他去见陈延鉴做什么?
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紧盯潘县尉,试图从潘县尉的神色之中,捕捉出说谎的痕迹。
“亲眼所见,”潘县尉勾了勾唇角笑道,“不过现在死无对证了,少卿夫人完全可以当作没有这回事。”
元幼荧也挤出一丝笑意:“多谢提醒,不过我只相信切实的证据。”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她的心里却有一扇破旧的纸风车,在吹灯拔蜡地吱扭。
她与元无定之间的关系,一直以来都很别扭,比起父女,他们之间更像远道而来一住不走的客亲。穷年累月过去,最终只有礼貌与客套,对待彼此甚至远不如对待陌生人亲切热情。
要说有什么与陌生人不一样,那便有且只有与生俱来的来自血脉的牵挂吧。
否则她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哪怕元无定这个父亲做得并不称职,哪怕他从来没有关心过她,但她还是总也忍不住地牵挂他。
这份牵挂很难以启齿,除了她自己内心深处,谁也不知,像秘密一样,也像一根刺一样,深深地扎在她的心底,想拔却舍不得拔,不拔又隐隐作痛。
“少卿夫人的脸色看上去有些伤感,”潘县尉道,“可是想起了什么悲伤的事情?”
元幼荧脸上笑道:“我想着潘县尉才高八斗,奈何生得女儿身。可悲,可叹呐。”
却心乱如麻。
她不相信元无定与陈延鉴之死有关联,纵然他有许多缺点,多情,好色,贪上进,可他终究只是一个心善又心软的普通老头,他怎么可能杀人呢。
可是她又害怕。
那个心善心软的老头,会不会在阴险残酷的朝堂之中,迷失了心的方向,或是受了哪位大人物的威胁,不得不给人做刀子。
他那么求上进的人,该不会走了歪路吧,他那么执拗不会变通的性子,别不是中了谁的奸计被坑了吧。
若真如潘县尉所言,他见完陈延鉴,陈延鉴随后就死了,那他是不是正在为此案发愁呢,可他有一个身为大理寺少卿夫人的女儿,此案归大理寺所管,他怎么不来找她说上一说呢。
元幼荧说不出此刻心中的滋味,就像她说不出她为何总也忍不住牵挂她的那位全无父爱的父亲。
潘县尉低头笑了笑,道:“潘某竟能令少卿夫人忧心,实乃三生有幸啊。不过生得女儿身有何妨呢?除了力气确实不如男子,其他么,倒没甚分别。”
“那是自然。”元幼荧敷衍地应道。
“少卿夫人与其担心潘某,不如多担心担心令尊,毕竟陈延鉴被害一案,崔少卿至今都还没有结案,”潘县尉话里有话道,“不过您请放心,潘某绝非恩将仇报之人,潘某向您保证,无论崔少卿查到什么,潘某都绝不会去做证。”
元幼荧齿冷,互有恩情确实不如互有把柄可靠。
她道:“你也请放心,你活着比死了有用。再者话说回来,就算你哪天不小心得罪了什么人,不小心死了,我身为仵作自然也会尽我所能帮你的。”
她放下手中的利斧,脱下验尸的手套:“反过来我还要谢谢你,幸亏先遇见你一个,否则我这一身去到公堂,免不了被更多人看见。”
“别人的嘴,未必比潘某牢靠。”潘县尉煞有介事道。
元幼荧抬眼看去:“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潘英。”
“潘英是你真实姓名?”
“这个么,如何界定呢?”潘县尉思索着,“以户部的黄籍记录来看,千真万确。另外,有没有可能……其实潘某就是男人呢?”
元幼荧正色:“你虽比寻常男子高大,但你的骨骼构造注定了你是女子,骨头是不会说谎的。”
潘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