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套她的麻袋具有浓浓的马草腥息,马车内部十分宽敞。

她接着道:“可能驾的是大理寺的马车,但他出示的身份应该不是大理寺的,除非大理寺还有另一位少卿。”

她起先怀疑过是兵部的人,但细细分析下来,驾大理寺的马车,出示兵部的令箭,这太令人生疑了。

也不太可能直接驾兵部的马车,去大理寺绑人,这岂不相当于堂而皇之地挑衅大理寺、挑衅崔明昱。

李九郎喃喃:“身长约六尺,对大理寺的路线很熟悉,出城不必停车。莫非真有另一个‘大理寺少卿’?”

得回去看看另一枚少卿印在不在库里了,也许被人盗用了。

崔明昱的眸中风雷涌动:“也不能排除故意诱导内疑的可能。”

他将说一件很不应当说,但又不得不得说的事情,整个人面色陡然显得如同天边的积云一样沉重:“那间破屋,是前任礼部侍郎的老宅。”

第三八章 群魔

“前任礼部侍郎?”李九郎先是有些讶异,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哦,就是那所房子啊。”

“唉,”他扼腕叹息道,“那可是好凶残的一场火啊,把他全家老小都给吞没啦。”

元幼荧失神的怔着,鬼使神差地站了起来,愣了愣,又在崔明昱与李九郎疑惑的注视中,惶惶而不知所措地坐下。

她听说过多年前的那场大火,也正是那场大火,前任礼部侍郎遭贬,她的父亲元无定才得以升任。

歹徒掳走她、关押她,以至铡刀一落令她命丧黄泉……原来那地方,就是前任礼部侍郎的老宅吗?

莫非她又猜错了,绑她并不是为了崔明昱,实则真是冲着元无定?

难道那场凶残的火灾,是元无定的安排?

脑海最深处,最黑暗处,猛不丁回响起潘县尉说过的那些话。

“其实陈延鉴死的那日,单独见过一人”,“你的父亲,礼部侍郎元无定”,“亲眼所见,不过现在死无对证了”。

而元无定的职责之一,恰恰是主理科举事宜。

莫非他真的在波谲云诡的朝堂之中,也迷失了本心,真的为了追名逐利做出了泯灭人性的勾当?

她不敢置信,也不敢不信。在她为数不多的有关元无定的记忆里,他真的时常都在为仕途不顺而烦忧。她也仍记得元无定升任礼部侍郎的当日,他非但不喜悦,还独自锁在书房,喝了一夜的酒。

怀才不遇半辈子,终于得偿所愿地升官,他有什么不痛快。难道是因为……是因为……

元幼荧害怕了,不敢想了。

潘县尉的话,像在她的心里拉了一泡屎,屎里夹着一粒怀疑的种子。

种子偷偷生了根,正恶心地钻出第一缕芽。

她非但无力阻止那一缕芽的生长,她还不得不凝视它。

倘若潘县尉说的是真的,那她的父亲元无定,也许就是操纵科举舞弊的元首之一。也许陈延鉴就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才死了。也许钱汪就是元无定派出去的手下,郝樵夫、郝樵夫门外留言之人、也许、也许这些人全都是他的人。

一股强大而莫名的焦虑与罪恶感,在元幼荧心底陡长。有嫌疑的是她的父亲元无定,而她却感受到无边无际的恐慌,恐慌到无法呼吸。

有生以来,她竟第一次如此清晰直观地发觉,原来她对这位比陌生人还陌生的父亲,有着如此深厚的情感。她此刻满心满脑子想的,居然是担心他东窗事发,她居然是希望他做事足够利落聪明,不要再有第二个目击证人。

她说不出裹挟在她心间的是什么滋味,整个人像被一道雷劈成了两半,一半批判她不该空穴来风,因为别人的几句话,无凭无据地猜忌自己的父亲;一半连她自己也怀疑,这些很可能就是元无定为了争权夺势,而泯灭人伦。同时她还为自己竟有意替他隐瞒,而感到罪恶。

理智中的正直与公义,不断地鞭策她,应立即将潘县尉与她的谈话,和盘托出,以助崔明昱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