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昆仑奴面具裂成了两半。面具背后的男人,情绪并没有她所想象的平静。他在哭,虽然仍是笑着,眼泪也就这样猝不及防,落到了她心里。
男人狼狈地擦着眼睛,想要去捡面具,解萦摇摇头,帮他捡了起来,将那碎裂的面具拼好,放到了一旁的书架上,而她自己也摘下来小狐狸面具,重新挂回原地。
他们心照不宣地沉默,君不封站在她身边,也说不清是哭还是笑。他仅是默然环视着书房的一切沧桑变化,像是要通过那沉睡的死物,回溯过往他们曾一起经历的许多年。
彼此沉默地久了,解萦又浑身不自在起来。她拾起桌前钻研许久的破旧医书,硬着头皮往下读,而君不封双臂交叠,倚在一旁,还是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看解萦的时间久了,君不封的视线很快飘到了解萦身后那堆密密麻麻的瓶瓶罐罐上。他笑模笑样地提议道:“阿萦,药瓶上的很多字迹都有些旧了,大哥再给你画一些新的好不好?”
在解萦身后的瓷瓶上,贴有不少字迹仿似狗爬的名贴标签,那是若干年前君不封的杰作。君不封大字不识得几个,会写的字很有限,他们兄妹初来留芳谷,小丫头弄来了笔墨,他便一笔一画地跟着学习写她的名字,将那群乱舞的蝌蚪终于记了个齐全,他的字还是狗爬似得的不好看,要很勉强才能把他和解萦的字迹放到一起。可饶是他的字迹丑到惊人,解萦在炼制自己研发的第一款丸药时,还是央求他写名帖。乱舞蝌蚪似的丑字贴到解萦的小药瓶上,君不封自觉尴尬,总觉得是埋汰了丫头的杰作,可解萦却欢喜地原地转圈,时不时拿起药瓶来看,一个人咯咯地笑个没完。
时过境迁,曾经还能狗爬似的写明白几个字,现在已经返祖到了只能鬼画符。
解萦被君不封突然的出声吓了一跳,身体明显一抖,她不着痕迹缩回手,没发表什么意见,单是起身拿纸,为他研墨。待做好了准备工序,解萦抬眼看他,君不封脸上的笑容很淡,解萦低下头,给他让了位置,男人按住她:“以前认得的那些字,大哥早都忘光了,需要你重新教。”
解萦浑身僵硬地点点头,细细地哼了声“好。”
她将几款药丸的名字一一写好,聚成一沓推到君不封眼前,君不封摇摇头,慧黠的笑容里带着三分蛊惑:“你知道的,大哥本来也不怎么会写字,也得你重新教。”
君不封轻微地向她施压,解萦就痛苦地想要逃窜。她强压下自己的恐慌,站在男人背后,轻轻握住他的右手,一笔一画写得专注,而她的左手则被男人宝贝一般地握在手里,这种亲密让解萦渐渐放下心防,待两人围到小桌前,整理着她的瓶瓶罐罐时,她死寂多时的脸孔有了松动,隐隐露出一抹灵动的笑。君不封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也跟着咧嘴傻笑,可他依旧是瘦,笑得一脸褶。解萦看他好笑,伸手去掐他两腮,手指却被他在半道截住,狠狠亲了两口。
“大哥还记得你刚刚学会炼制强身健体的药丸那会儿,整个人都很亢奋,大哥对药理一窍不通,你练好丹药,大哥就牛嚼牡丹似得往嘴里塞,后来被你骂了一顿还不说,你还逼着我站在墙角反省。”
“这么久的事……你还记得。”
“当然记得啦,你那会儿一边骂一边拿小拳头捶我,说什么‘话可以乱说,药不可以乱吃’,等大哥在墙角反省好了,你把这些药分好,分门别类的告诉我,哪些与哪些不能混在一起吃,大哥虽然学不会写字,好歹行走江湖多年,保命的法子,一直没有忘,你当时教我的一切,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只是可惜,这药的功效还记得,对应的字是一个都没记住,还得重新学。”
他拿起其中的几瓶药,将它们单独摆在一起。
“我记得这几种混合着吃,必死无疑。”他又分出了另一些,“这些混着吃,轻则痴傻,重则丧命。而这瓶……”他顿了顿,“滋养身体最佳。”
君不封准备将药瓶放回桌上,那瓷瓶却直直从他手里掉了下去,解萦眼疾手快,接住了药瓶,君不封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