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耐不住心痒,隐了身形,悄悄摸进了弟子居里,果然看见程渺如之前一样坐在院中的石桌旁,心底正酸软着,想着一会对上闻鹤才那老东西表现要不要乖顺些,好早点回来陪着自己这心性纯良的小师弟。

却没料到那纸鹤却是突然诈尸了一般,低低的啾叫了声。

程渺本就警惕,听见那声低低的叫声后下意识提了剑做出个防御姿势,反应过来后却又慢慢的松开了紧皱的眉头,犹豫道:“……师兄?”

萧予圭自知瞒不过他,只好现出身形来,将那只不但诈了尸、还试图扑扇翅膀的纸鹤从里衣中揪出来,有些尴尬的打着哈哈:“你这纸鹤倒是聪明的很,离你近些便有动静了。”

程渺墨眸一扫,看见那只纸鹤现出身来的位置时微微挑了眉,又极快的弯起了眼,急急几步走到萧予圭身边,伸出手抓住了他垂落下来的袍袖,轻声道:“师兄,你是去了何处?怎么现在才回来?”

一连串的动作做的行云流水,完美表现出了一个看见师兄归来,担忧又欣喜,却碍于清冷性子不能过多表现出的师弟形象,仿佛全然没看见那只从萧予圭里衣中掏出来的纸鹤似的。

萧予圭自掏出那只纸鹤起便后悔了自己当日脑子一抽、非要将这东西贴着护心镜放的举动,正惴惴着,见程渺如今这副样子也是放下了心,将那扑扇着翅膀要往程渺身上飞的纸鹤放了,顺手在程渺头上揉了一揉:“闻……师父有样物事要我尽快取来。答应了同你一起用膳的,是师兄食言了。”

程渺将那只还残了些体温的纸鹤接在手心,垂眸便看见了纸鹤头上一点暗红,眸色瞬间便深了几分,隐约猜出自己这师兄怕是身上又见了血,却还要在他面前装出这副游刃有余的模样来,心中顿时有些莫名的堵:“我不怪师兄。”

他仰起头来,借着月光眯起眼,细细打量了一番萧予圭,果然又在他颈侧瞧见了几道新伤。

明面上都能伤成这样,还不知道那件严严实实的玄衣下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程渺有心想问萧予圭,这外面究竟是乱成了什么样子,他究竟又是去做了些什么事,才能在短短半个多月里又滚了一身伤回来,却在看见他毫不在意的笑脸时泄了气,抿了抿唇,低声道,有些孩子气道:“……只要师兄日后回来,不是这副遍体鳞伤的样子就好。”

他这些时日闲得无聊,便在整个虚怀宗中转了转。闻鹤才名声远扬,自然也不会有人去寻程渺的不自在,反倒是告诉了程渺许多他从前不知道的事。

比如这世间有名有姓的修士都有过哪些风流韵事,比如那令他有些畏惧的师父究竟是个何等的人物,再比如眼前这位看起来好打交道的很,在虚怀宗寻常弟子之中却无人所知的师兄。

“你说你还有个师兄?掌门不是只收了你一人为徒么?萧予圭?这又是什么人,并未听说过。”那弟子思忖了半刻,慢慢道,“掌门座下确实还有一人姓萧,可那……不就是个卑贱无比、连门中名谱都未上的奴仆么?”

程渺耳旁仍萦绕着那弟子的话语,望向萧予圭的目光中不由得杂了些难以言说的情绪。

萧予圭,你究竟是什么人?

被他神情复杂盯着的人却全然没有察觉到自己这小师弟心里的弯弯绕,看着程渺带了些委屈的小脸,只觉得自己的心肠软成了一团暖水,自袖中掏出藏了许久的物件来:“我知道了。小东西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回来?”

同时极为复杂的想,自己为了不让这小师弟担心,不得不刻意在外面多留了些时日,将自己身上的伤口治愈了些许,竟还是瞒不过程渺的眼睛么。

他哪里知道,自己是个受伤受习惯了的,眼里的“轻伤”,又怎么能和程渺眼里的“轻伤”一概而论呢。

萧予圭说着便神神秘秘的拉起了程渺的手,将手中那枚小小的东西塞到了他手心里,笑的满面桃花开:“看看吧,你一定会喜欢的。”

萧予圭这人身上不热,手心里却是灼人的厉害,程渺被他包住了手,眸子顿时睁圆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