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问道：“还记得你用裁纸刀刺伤他后，他的反应是什么吗？”

谢初颂的表情颇为难堪：“他让我滚。”

“他想让你尽快离开书房，以免被人发现你刺伤他的事，他宁肯自己忍着疼去找伤药止血，也没有喊人进来，他一直都在竭尽全力保护你。”

谢初颂看着自己的手，此刻她的双手干干净净，可她却情不自禁地想起那一晚，她将裁纸刀扎进谢檀玉心口时的情景，温热的鲜血飞溅到了她手上，那种黏腻的感觉犹如梦魇，一直紧紧地缠着她不放，令她寝食难安。

她抬起双手捂住脸，肩膀轻微地颤抖，声音透过手掌传出来，显得闷闷的，还带着点儿哽咽。

“他是因为对徐家有愧，才如此保护我的。”

燕辞晚定定地看着她，轻声说道：“当时你刺他那一刀，差点要了他的命。”

谢初颂的身躯颤抖得更加厉害。

燕辞晚继续说道：“你与他生活了二十年，他的人品到底如何，想必你比我更清楚。若他当真是那种会为了权力利益而背叛旧主好友的小人，他又怎会因为心里的一点愧疚，就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

谢初颂答不上来。

良久过后她才哽咽出声：“若他未曾助纣为虐，为何不将真相告诉我？那时我都跪下来求他了，只要他说他没做过，我就会相信他啊！”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处境很危险，他不想连累你，你很快就要成亲了，未来你会有一个很爱你的夫君，还可能会生几个可爱的孩子，你将拥有一个幸福圆满的小家庭，他希望你能顺顺利利地出嫁，他不能将你卷入危险的漩涡之中。”

谢初颂缓缓抬起头，眼眶红红的，眼角有泪光闪动。

她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问道：“他早就知道有人想要谋害自己？”

燕辞晚点了点头。

“那他为什么不提早做防范？”

燕辞晚心想，谢檀玉被害的根本缘由，是因为他私下调查二十年前仁献太子被杀的真相，只要他一天不停止追查真相，他就会一直处在危险的境地之中，防范也不过是治标不治本，用处不大的。

可这些事她不能跟谢初颂说。

因为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险，而这也是谢檀玉不肯告诉谢初颂真相的缘故。

燕辞晚不能破坏谢檀玉的良苦用心，她只能对谢初颂说道。

“或许他是有所防范的，只是他从没想过要防你。”

谢初颂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疼得她眼泪直流。

她再度低下头去，用双手捂住脸，无声地啜泣。

燕辞晚温声劝道：“他已经死了，再大的恨意也该消了，去送他最后一程吧，等送走他后你就把这些事都忘了吧。”

第260章 七骏

阿丰和萧妄一直等在门外，他们不知道屋内的两人都聊了些什么，不久后房门被打开，燕辞晚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出来了。

她冲阿丰说道：“把朝食送进去吧。”

阿丰面色一喜，应了声好，立刻就端着托盘大步走进屋内。

萧妄扶着燕辞晚走下阶梯。

“谢娘子愿意送谢刺史最后一程了？”萧妄如此问道。

燕辞晚表示她也不知道，反正她已经尽力去劝了，最后如何决定，还得看谢初颂自己。

两人原路返回，在刺史府门口与九叔会合。

他们乘坐马车回到云客来，此时萧磲正在命人准备路祭所用物品，待到傍晚时分，护送谢檀玉出殡的队伍从刺史府正门出发，前有府兵骑马开路，后有府兵举幡，加上轿撵车马足有数百人，声势颇为浩大。

街道两边早有地方官员及乡绅富户准备的路祭。

九叔与另外两个仆从跪在路边，将事先准备好的纸钱和祭文放到火盆中焚烧，当出殡队伍经过云客来时，萧磲带着萧妄站在路边，朝着谢檀玉的棺木叉手行礼。

死者为大，客栈里的人此时全都躬身作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