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又恢复了安静,只听得见细小的被烧红的银丝炭炸裂的噼啪声。

只是夏侯璟那冰冷的眼神和不以为然的态度,还印在她脑子里,徘徊不去。

她咬紧了嘴唇,不想让眼泪落下来。

很小的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不能吃桂花。

有一年秋天,她和崔盈盈一同去镇北侯府上找夏侯璟玩,侯府里刚好有新出炉的桂花糕。

崔盈盈很高兴,拿着桂花糕就要往嘴里送,却被夏侯璟打了手。

他说:“没规矩。阿雪都还没吃呢,你一个庶女怎么先吃了。”

崔盈盈当即瘪了嘴,眼巴巴地将手中的桂花糕送至楚雪枝唇边。

“阿雪,快吃,尝尝我们家新来的糕点师的手艺。”夏侯璟期待地望着她。

她刚想说不打紧,而且闻着桂花糕甜腻的味道,胃里莫名翻涌出一股恶心的感觉。

可是看着夏侯璟期待的眼神,她只好从崔盈盈手里接过桂花糕,一口咬了下去。

之后,红肿瘙痒的感觉自喉腔弥漫至全身,在夏侯璟的关切和崔盈盈的惊呼声中,楚雪枝昏倒在地。

那次桂花糕让她烧了三天三夜,结结实实在鬼门关前过了一遭。

她醒来时,夏侯璟第一时间赶到她床前:

“阿雪,我再也不让你吃桂花了!”他的眼睛通红,像是熬了几夜没睡,声音又急又哑。“我要是再犯,就、就让我被先生罚抄一百遍《礼记》!”

“我让人把侯府里的桂花树全都砍了!你以后再也不会受到伤害了……”

说着,又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把杏仁糖,塞到她手里。

“你吃这个……我问过姑父了,这个不会晕……”

……

春夜寒凉,又逼得她想起往事。

砸了咂嘴,杏仁糖的滋味仿佛还残留在口腔里,但细细品味,只尝到一片虚无。

一滴泪悄无声息坠入被中,楚雪枝下床,披上了袄子。

她走到镜台前坐下,揭开桌上的妆奁,手指落在“平安”二字那是夏侯璟为她刻的。

她没有像往常那样抚摸,而是猛地一按咔哒一声,那把用了多年的匣锁断了齿。

她将那匣盖合上,推入角落,自此再不想见。

现在想来真是讽刺。

第五章

那一只只脂粉盒、黛匣、花钿盒……原是夏侯璟赠她的,如今却仿佛一件件冷冰冰的遗物。

她怔怔地盯着许久,终是将它们一一放回原位。

最终只取了一支琉璃插梳,簪尾已有些裂纹,却是他年少时亲手为她买的。

她不舍得丢,也不敢带太多记忆。

衣袄、被衾、医药手记……一样样收拾妥当,窗外竟已天光大亮,连身上的瘙痒也在忙乱中消退了不少。

几日后她还需去刑部办通关文牒,等手续下来,便可启程南行。

至于夏侯璟,她还未告诉他,她就要走了。

辰时刚过,父亲下朝归来,还未来得及更衣,门口便传报夏侯璟来访。

等楚雪枝赶到前厅时,就听到夏侯璟的声音

“都怪侄儿,是侄儿没发现那杯酒是桂花酿,不然不会让阿雪喝下去了。”

低眉顺眼,很是歉疚的神情,却只字未提崔盈盈。

“你也别怪自己,子诚分辨不出,阿雪还会分辨不出不成?我看那丫头分明就是嘴馋了。”夏侯宁听了,试图用说笑转移他伪装出来的伤心情绪。

姑侄一派和谐,楚恒默不作声,只在看到楚雪枝身影时缓缓道:“阿雪来了。”

楚雪枝朝父母行了一礼,又朝夏侯璟稍欠身:“殿下。”

夏侯璟见状起身走到她跟前,虚虚扶住她的手,一脸关切:“阿雪感觉如何?我”

“承蒙殿下关心,雪枝已无大碍。”

楚雪枝打断他的话,抽回手,退开一步。

夏侯璟的手僵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