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针一线，比翼成双。

顾玄绣着绣着，忽的顿住了动作。

他剪下一根发丝，细细的缝在了金丝之下看不见的地方。

这是顾玄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可现在他要死了，是不是也可以多奢望一些呢？

哪怕是一根发丝，这样算不算也和公主永结同心？

想着，刺绣的手有些微微发抖，细针猝然刺破了指尖，鲜血滴下染红了锦囊。

他慌乱去擦，血迹却不见了，连带着那根发丝，也一起消失了。

顾玄指尖一顿，心口猛然抽痛。

是了，他忘了，他如今已非活人，又怎么能在人间留下点什么东西呢？

他呆呆的看着手中的锦囊，骤然红了眼眶。

还有三日，只有三日了……

天空突然传来一声惊雷，顾玄方才惊醒。

只听得房内传来姜芷的声音，他忙提了灯进去。

走到床边，才听清姜芷胡乱说着的梦话。

“阿煜，别怕，我会一直护着你的。”

顾玄心中一颤，借着灯光看清姜芷紧皱着眉头，口中不断念着谢煜的名字。

“别怕……”

窗外惨白的闪电映入屋内。

顾玄突然想起来。

谢煜没成面首之前，姜芷带着他去起踏青，突逢雷雨，躲进了一个山洞里。

谢煜怕雷声，姜芷便抱着他，一遍又一遍温声细语的哄着。

那是顾玄从未见过的样子。

他就在洞口守了一夜，也听了一夜，雨水溅湿了他的眼尾。

他学着姜芷安慰谢煜的样子，对自己说：“不要怕。”

顾玄眼眶渐酸，灯光下姜芷的脸显得格外柔和。

他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可到半空，指尖却又一根根的蜷缩了起来。

最终只将被子拉高了一些，转身出去了。

第二天，仍是阴雨连绵。

一早宫中便传来消息，谢煜又病了。

姜芷当即便带着顾玄进了宫。

一踏进门太医们便跪了满屋，姜芷只瞥了一眼便去看床上昏睡的谢煜，冷声问：“怎么回事？”

太医们瑟瑟发抖，却不敢不说：“回公主，此病凶险，臣等才疏学浅，怕是……怕是只有毒谷鬼医能治。”

姜芷大怒：“一群废物！”

她咬着牙，看着满屋太医慌张的叩首，深吸了一口气，看向谢煜时眼神又温和了下来。她说：“你别怕，我现在就去把鬼医找来救你，你等我。”

顾玄始终站在一旁，不发一言。

鬼医住在城郊的毒谷。

不出半天，姜芷便带着顾玄坐在了鬼医的屋内。

鬼医身着黑衫，面具下的双眸平淡的没有一丝感情。

“我要的，只怕你不会给。”

顾玄看着她的眼睛，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

还未深想，便听得姜芷冷笑一声：“只要你敢开口，这天下还没有本公主给不起的东西。”

“是吗？”

鬼医淡淡的说道，缓缓抬起双眸。

顾玄只觉得一道阴冷的视线瞬间落在了自己身上，顿时僵在了原地。

随即，他便看见鬼医苍白的指尖指向了他：“我还缺一位药人，我看他不错，不如用他交换吧。”

顾玄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尽，他慌乱的去看姜芷。

却见姜芷只沉默了一瞬，便干脆道。

“本公主同意。”

第9章

平淡的像是舍去了什么可有可无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