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等顾玄反应,便听得那鬼医问:“你不问问他是否愿意?”

顾玄呼吸猛然一窒,他茫然去看姜芷,却正对上她漠然的眼神。

姜芷问:“你不愿?”

顾玄顿时如同坠入冰窖一般,彻骨的凉意从骨缝中一寸一寸透了出来……

他不愿吗?

能为公主分忧,他为什么会不愿呢……

顾玄抬眸,看着姜芷的眼睛,蓦然想到了他刚进公主府时过的第一个年,姜芷从茶盘里抓了一把糖塞进他手里。

那是他从未尝过的甜。

他足足吃了一个冬天,直到夏天来了才不得不吃掉最后一块化掉的糖。

可现在回想起来,口中却不知为何泛起了重重的苦涩。

他还想起,那时他不认字,是姜芷教他写字,第一个教的便是自己的名字“姜芷”,再是他的名字“顾玄”。

姜芷是顾玄的主子。

亦是顾玄被家人抛弃后,唯一给过他温暖的人。

只是现在心口的暖为什么越来越冷了呢?

顾玄闭了闭眼,缓缓跪下:“奴才……愿意。”

一字一句,如同泣血。

他伏在地上,听见鬼医笑道:“倒是忠心。”

又听姜芷淡然道:“这是他的本分。”

顾玄心口一颤,只觉身体中有什么东西被揉碎扯烂了,鲜血淌了一地。

鬼医看够了戏,说道:“明日我会去宫中,公主请回吧。”

姜芷起身,袍角从顾玄的眼前翻飞而过,不带一丝留念的离开了。

徒留顾玄呆呆的跪着,鬼医竟也没管他。

第二日。

鬼医便带着顾玄进了宫。

诊脉施针,不过半个时辰谢煜的脸色便好了起来。

期间,顾玄就像鬼医最贴心的侍从般,捧着银针器皿站在一边服侍。

看见这一幕的姜芷,心里莫名的就升起一股虚火。

直到鬼医起身要走时,顾玄却站在原地不肯动了。

鬼医看向他,眼中闪过一丝嗤笑,却只淡淡说了一句:“记得你已经被卖了。”

说完便自顾自走了。

顾玄心中猛然抽痛!

他看向姜芷,哑声道:“公主,奴才还有话和您说。”

姜芷看了他一眼,先一步出门往御花园走去。

冷风微涩,凋零的梅花被吹落了一地。

顾玄踩着一地的残红,看着前方不做停留的姜芷,眼眶顿时温热了起来。

他低声说道:“外边天冷,衣庄做的披风已经放在衣柜中了,您出门记得穿。”

姜芷顿下了脚步。

顾玄没停下声音,像是要将这些年所有的能记起来的东西都说一遍。

“今年的雪水,奴才已经收在地窖中了,到了夏日,便能泡茶了。”

“还有酒庄的……”

“顾玄!”

姜芷心中莫名烦乱,不耐的打断他的话:“你已经不是长公主府的人了,这些以后自然会有人去做。”

顾玄抬头,看清她眼中没有半分感情的冷漠,话顿住哽在了喉间。

他知道,长公主府并不缺人。

他只是现在才真正清楚,他顾玄对于姜芷来说,从来都不是不可或缺的那个……

从始至终公主都并不需要他……

姜芷见他不说话,心中烦乱更甚,冷冷道:“你叫本公主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顾玄怔怔看着她,点点头,又摇摇头,再也抑制不住的哽咽问道:“公主,您真的不要我了吗?”

姜芷一下沉默了。

她看着顾玄破碎的神情,心中莫名的一抽,嘴唇微动,正欲说些什么,却被一道声音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