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人已经醒了！正在找您呢。”

姜芷仿佛被惊醒一般，压下方才的失态，冷笑道：“你就想跟我说这些？”

她不屑的转身，要往谢煜殿里去。

没走两步，却听见身后顾玄轻声说道：“入公主府的时候，您说我是您的人，我便将一辈子都给您，只要您需要我的一天，我就陪着您一天……”

顾玄看着姜芷的背影，眼前一片模糊。

“您现在不需要我了，以后我便不会再出现在公主眼前。”

他的声音带着祈求：“可公主承诺的，陪我去看天光，就在明日。”

姜芷顿住了脚步，一言不发。

顾玄说：“我会在海边等您。”

第10章

七日回魂，已是最后一天。

顾玄借着烛光写下信件。

“……我余生不多，不能再做药人，这些身外之物已是我的所有，请鬼医原谅。”

他一字一句的写完，将信放在桌上的匣内。

里面是这十四年来，姜芷赏他的所有东西。

没了这些，他在这人世，便是真正一无所有。

顾玄默默的看了许久，还是将姜芷前世雕刻的那根竹簪拿了出来，固定发冠。

天边才泛起淡淡的白。

顾玄来到逍遥海边时，就见一束金色阳光从厚重的云间撒落海面。

海面一瞬泛出点点金光。

是天光。

顾玄站在海边，静静的等待着。

彼时，一辆马车从长公主府往皇宫驾去。

……

顾玄在海边等了一天。

来来去去来看天光的人不少。

却没有他要等的那一个。

最后一点天光从他的眼底褪去，似乎也即将带走他最后一点生机。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只是觉得冷。

身体僵冷着，心也僵冷着。

心口最后哪一点暖，终于也要消散了。

这一天，他想起了很多东西。

有幼时姜芷面带笑意教他习字的样子，有她第一次夸奖他‘忠心能干’的场景。

更多的，是随着长大，她越来越遥远，追逐着谢煜的样子。

最终停留在那日在宫中。

姜芷说：“你去将药求来，我就陪你去看天光。”

姜芷常说，人总是要为自己而活。

这是他唯一一次为自己而做，付出生命，甚至付出来生才换来的一场陪伴。

姜芷却没有遵守诺言。

顾玄只觉心中仿佛有一团噬骨的烈焰，真真的将他的心一寸寸烧成了灰……

天光只余一丝，顾玄眼中酸涩难当。

他现在不是姜芷的下人，终于可以不顾禁忌的去爱姜芷。

可他的心却已经死了。

他不想再去爱了。

顾玄将双手合十放于胸前，低声说道：“唯愿姜芷一世长安，我与她……永世不再相见。”

十四年前，姜芷在他心口留下一丝温暖。

十四年后，这温暖被姜芷亲手散去了。

金色的光被乌云掐断，最后连着他和人世的线，断了。

顾玄站在海边，咸涩的泪水随风融入大海，身躯轻飘飘的消散在海边。

孑然一身的来，也无牵无挂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