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皆有瞧热闹的心,便是与?自己?无?关,寻人亦爱说?上几嘴。

于是,此?事益发往外传,不出三?日,传进了陇右节度使常真的耳朵里。

常真接到消息,当即前往清水县。

陇右地势颇高,常真头顶烈日,跨马前进,先是瞧见寸草不生的黄土,而后又听?一阵吵嚷,派人打?探才晓得,是那帮村民又欲往上头告。

便说?这?常真立时拐马往县衙去,捉了那县衙老爷便问:“此?处干旱为何不上报?朝廷早已多次拨下款项,你这?老爷是如?何当的!”

熟料县老爷自知闹出人命已万分惶恐,听?了这?话却有一瞬怔愣,“拨款?大人,下官可从未见过金银一角啊!”

此?番轮到常真怔住。

偏他不信,寻来县衙账本,细细查看之下却也不得不信。

那些款项,压根就没落到清水县来。

可当下紧要的是清水县已有多处农田饱受干旱,常真只?得按下疑心,当即加派人手,修渠引水。

兜兜转转过去半月,事态渐渐平息,常真终能抽身追查款项一事。

细查之下,才晓得往清水县拨来的款项,早已经由燕州贪官之手,连一个铜板都尚未流入清水县。

常真怒极,忆起此?事乃赵渊主事,怕底下官员糊弄,索性?绕开赵渊,一道折子?直接送进了驿站,不再入赵渊的手。

若非村民闹出的动静太大,清水县兴许之后要死更多人。

众生平凡,能填饱肚子?,不受饥肠辘辘折磨,已是陇右这?等偏远之地百姓的毕生心愿。

可当先杀出寥寥贪官来,清水县的百姓尚不知情?,身心折磨下的怨,不会留在原地,只?会悄无?声息爬向汴京,爬向坐在龙椅上高枕无?忧的上位者。

此?事细细追责,的确乃赵渊过错。

他若多上心,甚说亲自去往陇右,又有何妨?

可偏他没有。

景佑帝冷目瞧着肩背发颤的儿子?,沉声问:“此?事疏漏,是你犯了错,你打?算如?何做?”

赵渊当即一抬头,答道:“自是追查燕州贪官!好给父皇一个交代!”

此?话一出,却见三?皇子?赵勉暗暗摆首,做叹气模样持笏而出,“父皇,儿臣认为四弟此?举不妥!”

景佑帝未吭声,只?淡淡乜他一眼。

赵勉道:“常真虽说?力挽狂澜,可到底迟了些,当先要紧的,合该还是派人多多修渠,稳打?稳扎,切莫再犯同样的错!”

戚氏一族几个在朝为官的宗室子?弟窥一眼景佑帝的面色,见他眼眉稍稍放松,忙站出列,弓身附和道:“陛下,臣等认为,三?殿下所言极是”

眼瞧景佑帝龙颜稍霁,赵勉党羽只?觉机会来了。

傅从章当先出列,丢了个颇为尖锐敏感的问题,“陛下,恕臣直言,此?事出如?此?大的纰漏,四殿下到底疏忽,依臣看,此?事已不便再由四殿下经手......”

朝臣借以笏板遮掩,偏目对视,暗斥这?傅从章当真是个老狐狸。

赵渊办事不利,说?得像赵勉愿意替做弟弟的擦屁股。

打?量他们不知,冲的是燕州贪腐一事去的。

字字未提,却字字露馅。

贪腐一事,赵勉若办得漂亮,还愁争储机会么,直接入主东宫好了。

既傅从章挑白了讲,二?皇子?赵郢党羽亦蠢蠢欲动,称二?皇子?为兄长,与?四皇子?一脉相?承,办此?事更为妥当。

这?厢,戚家又借机踩上赵郢几脚,只?话里话外言,赵渊方犯下错事,赵郢这?做哥哥的,就莫淌进浑水里了,没得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

底下官员争执不休,景佑帝却只?盯紧赭黄袖摆。

吵嚷间,景佑帝不重不轻烦躁啧声。

殿内立时默然?。

景佑帝抬眼,浑浊的眸色扫量满殿的脸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