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消息灵通,”她哑声说,“周副站长真不愧是复兴社时期的老人,在上海的人脉广泛。这么说来,我倒是要感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了。”
徐应明无奈地摇摇头,叹息一声。上海的事虽然她并不清楚,但如果周先良所言都是真的,那么那位的级别和重要性便远高于自己。
她不能冒险,也不想牵连别人。
“你要我如何相信你?”她最终还是松了口。
“今天我能出现在这里,而不是直接去找你的上级‘花匠’,便是最大的诚意。”周先良说。
“为什么?”
“你对孟均漱、对谭主任一直都有所保留。”周先良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的清晰,“作为眼线,你并没有把掌握的所有细节全部上报。”
她顿了顿,接着说:“我了解你,你瞒不过我。”
徐应明沉默了两秒,却依旧问她:“告诉我,为什么?”
周先良却不再说话。寂静的房间里不见一丝光线,就在徐应明几乎都要以为周先良已经离开时,她终于缓缓开了口。
“抗战打了八年,我杀日本人,也坐过日本人的牢。后来日本人被赶走了,我却又坐了国民政府的牢。”周先良叹息一声,言语之间竟是无尽的悲哀,“徐蚌开战,国民党这样打不赢的。”
她苦笑一声,又说:“我不能再坐共产党的牢了。”
徐应明盯着周先良的方向,黑色的空气却像戏台之上的幕布,横在两人中间,叫人看不清楚。徐应明努力地想要从周先良的神情中读出她的心声,她并不相信这就是周先良决定背叛国民党、背弃自己信仰的真正原因。
周先良心有怨气不假,可她也并非冲动之人。
但是徐应明却没有再追问下去。周先良有自己的骄傲,有些事情,她没有必要去点破。
“好,我答应你。”徐应明干脆地说,“但是也只能试一试,他愿不愿意见你,我不能决定。”
“我知道,多谢。”
房间里安静了一阵,徐应明忽然问:“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新民报》一事之后,我就对你有所怀疑了。”周先良解释说,徐应明听见她将手枪收回到枪套中,“周先礼怎么会有岩崎隆司的罪证?当然,不排除有他确实自己拿到证据,为胡文怡报仇这一种可能。但更有可能的情况是,是你将那些材料放出去的。”
“你就这么确定,这件事一定和我有关?”
“别人不清楚,我还不知道吗?”周先良轻笑一声,说,“岩崎隆司的罪证,除了你我,没有第三个人知晓。”
“是我疏忽了。”
“是你就没想过我能走出监狱。”周先良摇了摇头,“所以在得知我被戴笠扣押后,才会顺水推舟,让上面那些人都以为,起诉岩崎隆司的证据是从我手里放出去的。”
“可你从来没有分辩。”
“我不管是不是你干的,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周先良说,“我说过,岩崎隆司必须死。”
徐应明心下动容。她沉默了一会儿,平静地问:“后悔吗?”
“你还记得当初在上海时,我教过你的吗?”周先良笑了,“要对自己狠得下心来。”
徐应明脚步向前挪动了几分。周先良却不再理会她,只是靠坐在桌子边,自顾地说:“后来程代颐来找我,我知道她那些心思,但我还是答应了。因为我也很好奇,你到底还是不是从前的那个徐应明。”
“你找到答案了。”
“找到了,但不是在这里。”黑暗中传来周先良的一声叹息,“徐应明,我从未见过如你这般谨慎之人。关名奎案你做的滴水不漏,直到今日我才彻底反应过来。也怪不得程代颐那丫头看不出端倪。”
“所以,你还是见过‘花匠’。”徐应明了然说。
“我没有见过,但是我知道他。当然,不是他作为‘花匠’的身份,而是他的本真面目。”周先良解释说,“任承义,曾用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