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应明一时之间愣在原地。她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发展方向。她注意到,此话一出,一旁孟均漱的脸色便有些难看起来。
“徐副站长从前在日占区工作,潜伏经验丰富,”谭主任又说,“我看倒没有比徐副站长更合适的人选了。”
徐应明低下头,盯着桌角,说:“是。”
几天后,孟均漱和保密局浙江站的其他高级官员登上了最后一班飞台专机。徐应明将人送到笕桥机场,临别之际,孟均漱把她叫到一旁,目光复杂地看着她。
“南京城破,接下来就是上海、杭州。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我明白。”
“往后浙江站便交给你了。”
徐应明垂下视线说:“站长放心。”
孟均漱沉默了一会儿,放低声音,语气有些意味深长:“徐应明,你是我负责担保的人,也是朱砚平亲自选中、亲自培养的人。你不会像周先良一样背叛我们的,对吧?”
徐应明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半晌,她承诺说:“我不会。”
孟均漱终于露出一丝微笑。他重重地拍了拍徐应明的肩膀,颇有些语重心长地说了句:“保重。”
徐应明心中一时竟有些百感交集。
孟均漱走了两步却又回过身来,隔着几米的距离,忽然笑着扬声问她:“朱砚平对你真心相待,你呢?”
徐应明就这样微笑着,一直安静地望着他。
孟均漱明白了。他摇摇头,笑了笑,然后朝着一身军装的女子挥了挥手臂,转身,大步向专机走去。
徐应明目送着那赴台专机滑行,起飞,然后在一片“嗡嗡”声中,逐渐变小,变小,缩成黑点,消失在一片云影中。然后她转身回到车上,回到已经人去楼空的保密局浙江站办公楼。
档案室的机密材料转移的转移,销毁的销毁,真正有用的所剩无几。徐应明在门前站了一会儿,随即转身将剩余的材料连同自己办公室里提前备份好的重要文件,一并锁在了柜子里,封存好。然后她去清点了浙江站站里剩余的武器和通讯设备,还有登记在册的武器库地址。
一切清理完毕,徐应明舒了口气,站在空荡荡的楼里,忽然感到一阵茫然无措。自从两个月前,沈志荪牺牲,周先良电台被缴,徐应明便再一次彻底地和组织断了线。
再没有人来联系她。
徐应明重重地叹了口气,无奈地甩了甩头,强迫自己从这些负面情绪中脱离出来。眼下不是自己放松的时候。谭主任临行之前留下命令,要求她配合京沪杭警备总司令部的行动,炸毁杭州城内的工厂、学校、道路,尤其是钱塘江大桥,决不能留给共产党。
她联系不上组织,也没办法和工会中的同志通气,只能自己去想办法,尽可能地拖延时间,阻止保密局的毁城计划实际上,徐应明的计划已经在进行中。就在两个月前,当得知保密局有破坏城内重要设施的意图时,她便开始了自己的计划。
徐应明先是想办法打探到,上海的汤恩伯决心在城区外围布置多层爆破网,然而找来负责此项工作的爆破技术队长却是一个徒有虚名的半吊子。在掌握了这一重要情报后,徐应明便借保密局之名,授意杭州供应局将黄色炸药分批陆续调拨上海。然后她又借故避开了与造桥工程技术人员的会面,再三拖延。
炸毁钱塘江大桥所需的黄色炸药,直到解放军大军兵临城下,也未能备足。最终也只是在公路桥面造成一些轻微破坏,整座大桥安然无恙。
它终于避免了和十二年前同样的悲剧。
五月三日,杭州解放。
徐应明那一天没有出门,她安静地站在自己临时公寓的窗前,远远地看着解放军的官兵列队整齐地进入市区。大街小巷里插满了鲜艳的红旗,市民们脸上洋溢着欢笑,夹道欢迎新政权的到来。
徐应明的眼眶变得湿润。
三天后,杭州军事管制委员会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余处长神情严肃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