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开往罗家湾的路,”徐应明冷声开口,“谁派你来的?”
“长官您这是做什么?”司机被枪指着脑袋却也不恼,“您对我有什么误会,咱们好好说嘛。”
“你当我没来过重庆?” 徐应明手上的力道又大了几分,“停车。”
司机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识破了自己的把戏,冷笑:“徐上尉,既然被你发现了,我就不妨直接告诉你。上面派我来,不是接你回总部述职汇报的,而是直接去望龙门看守所。”
意料之外的结果。徐应明一时愣在原地。
司机趁机轻轻拨开枪口,笑着说:“奉劝您一句,可不要把这开往望龙门的路,变成去歌乐山下刑场的死亡之路。”
上面要翻脸,念头在徐应明心中一闪而过。
或许自己那些小动作已经被上面察觉,触犯到他戴老板的逆鳞。
可她却不能走。日本太平洋军事行动的情报细节就像千斤铁链般,将她牢牢锁在这里,逃脱不得。
军统的望龙门看守所毗邻长江,位置十分隐蔽,关押于此的大多是情节严重的政治犯和异见者。司机将徐应明押下车,对着面前的人汇报:“队长,人带来了。”
负责审讯的人是唐毅功,他曾是徐应明在临澧特训班时的同学,只是两人并没有多深的交情。徐应明是分队分科后才加入的特训班,并没有参加最开始的入伍训练,算得上是“插班生”,却因为优异的表现与考核成绩,令身在行动队的唐毅功都有所耳闻。
“我记得那时教官们都很看好你,”唐毅功没有一上来就动刑,反倒是和她叙起了旧,“就连当时沈教官的行动术,你也是我们这一批同学当中,为数不多的几个课后还去找教官讨论研究的。”
看守提着热水壶给唐毅功的杯子续满了水。他抿了一口,靠在椅子背上,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你竟然也能被他们策反了去,真是令人大跌眼镜啊。”
“我不是共谍。”徐应明陈述事实,她不清楚他们究竟掌握了哪些信息。
“当然,每一个被带到这里来的共党都会这么说,这是你们一贯的口径。”唐毅功面露嘲讽的笑容,说道,“不过作为你的老同学,我还是劝你不要跟他们一样……毕竟,咱们处理内部人员的家法,可比那些对付共党的手段狠多了,不是吗?”
“我不知道是谁告诉你我是共党的。但是现在没功夫和你扯这些,我有重要情况要向上峰汇报,事关前线战事,耽误不得。”徐应明疲惫的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唐毅功收敛了笑容:“戴老板亲自下的令,一旦见到你,不必上报,立刻拘捕审查。呵,你以为还会有人去听你的什么汇报吗?”
“上峰不听,是他们的决定。瞒报军情,是我失职。”徐应明的目光落在了桌子旁的录音机上。她知道,在那之后有人监听着审讯室中的动静。而她就是要说给他们听。
“徐应明,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停职查办?”唐毅功有些气急败坏地骂道,“你要清楚你现在的身份,是嫌犯。你现在唯一能做的,是交代你所有的通共行径,而不是在这里给我扯什么紧急情报!”他气急了,几步走到徐应明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徐应明盯着他的眼睛,冷笑一声,说道:“唐队长费尽心思阻拦我将日军情报上报,究竟有什么目的?我早就听说岩崎隆司在重庆有个内线,莫非那人就是你?”
“你!一派胡言!”
“那就请唐队长将我的意见如实上报。”徐应明说,“上峰自会判断情报的真假。”
唐毅功没有说话,皱着眉头,似乎是在衡量着利弊得失。
徐应明见他仍在迟疑,决定再下一剂“猛药”:“当年我在长衡站实习时,不巧遇上文夕大火,听说他们后来枪毙了始作俑者,那个长沙的警备司令。唐队长觉得,自己比那位将军如何呢?”
唐毅功妥协道:“好,你的情况我会跟上面反映。但至于他们信不信……我可保证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