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安菀总是说裴辛夷脾气差,不知怎么把古玩生意做这么大的。其实只有一条准则,掌握人心,而不让对方看清自己。

上了车,裴辛夷接到周崇的电话,佺仔代为说话,说深圳那边确定可以出货了,要六姑确定时间。

裴辛夷沉吟片刻,说:“八月十八日。“又说,“通知张生,让他派人来接儿子。”

电话那边沉默,没有应声。

换了周珏,咋咋呼呼地说:“六姑呀,你管管裴繁缕好吗,她天天夜蒲,我天天帮她处理狗仔,这样下去可以报名参加马拉松。”

裴辛夷笑了一下,通过后视镜去看司机,而正在看她的司机一下就回避了视线。

“文师傅,回中环。”

裴辛夷从斜角的视线看见司机的手臂,手腕从西装袖子里露出一小节,手腕上戴着一只伯爵的新款腕表。

“咦,文师傅这只表在哪买的,很漂亮?”

“老婆买的……”司机很不好意思地说,“六小姐送的那只舍不得戴。”

“哪里的话,当然要带老婆送的啦。”

电话铃声没个消停。

裴辛夷回到公寓,鞋子还未脱,菲佣就抱着座机,拖着长长的电话线来到玄关。

这次是裴安胥打来的,只说了个“阿妹”,就被裴辛夷冷静地打断,“时间确定了,你才复职,之前的人也不能用,这次只有我帮你了。”

“我知道啊……多谢阿妹。”裴安胥说,“我正愁怎么向契爷借人,你帮了我大忙,回头一定请你食饭。”

“算了罢,我不差你一顿饭。”

“欸,不要这样讲啦。……对了,有件事,我觉得还是让你知道比较好。”

“什么事?”

裴安胥清了清嗓子,说:“刀哥到香港了。”

未听见裴辛夷回应,他接着说:“河内发生的事,那是不得已,他肯定也不想那你做人质的,要说错也是良叔挑事在先,总之,你不要埋怨刀哥,我们以后还要合作。”

裴辛夷哼笑一声,像是真记恨在心一般,说:“你的生意,你的合作伙伴,你对他好就行咯。”

“不是啊,我工作清闲,但也不至于……总要有人接待刀哥,想来想去你最合适。今晚你得不得空?我订了餐厅,想让契爷与刀哥见面”

裴辛夷直接掼回听筒。

裴安胥的契爷是裴怀荣当初在码头做工跟的大哥。马仔成为“船王”,大哥成为九龙无人无知无人不晓的帮会龙头。船王日暮,龙头退居幕后,仍握有实权。

裴阮两家的生意,这位契爷是最大的客户,也是最大的受益人。收保护费根本不够管弟兄们的餐饭,管理酒吧、牌馆,也只是蝇头小利,有了裴怀荣的门路,他才发家,坐上了一把手的位置。

九七的消息出来之后,裴怀荣知道时代变了,想尽办法转型,还劝大哥移民。但哪有那么容易,他们的家业在这里,利益在这里,过往的罪名不是一下能洗清的。

裴辛夷很清楚,安排契爷与阮决明见面是父亲的意思。他想趁裴阮姻亲解除,让阮家与帮会直接接触,从而摆脱中间人这一身份。

她觉得父亲当真是年事已高,竟然做出这样离谱的误判。

裴家从来都不是中间人、第三方,而是阮家这个庞大家族体系中的一员。阮家才是真正坐庄的,如果裴怀荣退出,就等于过河拆桥。

裴辛夷拨出裴怀荣宅邸的电话,无人接听,这才想起父亲今日应当在半山别墅。

可谓一事未平一事又起,她尚且没探清二太在搞什么鬼,父亲又给她出难题。

入夜,裴辛夷换了条黑色吊带束身长裙,镶了闪闪水钻的银色细链条束腰,外披一件宽肩的黑色皮夹克,化身既优雅又性感的香奈儿小姐。

周珏开“得得地”来接她,“诶”了一声说:“怎么又穿得像修女,穿短裙啦,最衬六姑。”

裴辛夷坐上副驾,说:“穿长裙就是修女?昨天的豹纹短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