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

偌大的山林万籁俱寂,天黑我已经看不到山下的路,也看不到浮云,到处都是隐隐绰绰的树影,我往下走着,只觉得自己倒霉至极,发生这种事就算了,为什么不让我死在那里,要不然也不至于现下还要迷失在迷宫般的巨大山林里,可能最后的结局是饿死树边,被虫蚁鸟兽啃食尸身。

正当我心灰意冷之际,我突然听到了远处传来一阵铃铛声,清脆的,空灵的铃铛,我就像那迷失在山林间的孤魂,顺着那个方向飞奔而去,渐渐,我看到了枝干绿叶后戴着黑布的老伯,隔壁家的阿树,弥生……和那长长的队伍。

一阵喜意涌上心头,我也顾不上被发现的后果,连忙跑去求救,老伯自我眼前走过,苍老的嘴唇呢喃着听不懂的话,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队伍第二人是隔壁家的阿树,我喊他,他的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从我面前走过。

一张又一张熟悉而又冷漠的面孔过去,像一条由人脸连结的蛇体,我心急起来,向后跑,找到弥生,弥生弯着嘴角,轻声说着“童一……等下山我告诉你。”

“弥生弥生,快让大家停下,这山里真不对劲儿。”我急忙说。

弥生愣了一下,扭过脸对着身后说,“为什么不行?”

背后窜起一阵冷汗,有股不知哪来的冷气吹在耳朵上,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队伍最后,看到了自己。自己紧闭着眼回答着弥生的问题。

那一刻,意识短暂的黑屏了一下,等回过神来,我睁眼看到了前方弥生偏过的侧脸。

3

“……怎么了?”

弥生扬起一抹微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我看着那熟悉的脸呆了几秒,扭头看向队伍左侧位置,我刚刚站立的位置,那立着一棵树。

怎么回事……

见鬼吧。

我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刚想开口,忽然狂风大作,整片山林弥漫起浓郁且躁动的异香,随着公鸡尖锐的一声啼鸣,豆粒大的雨点霎时砸下。

众人皆是惊慌不已,老伯倏地停下嘴里呢喃,神情紧张的大喊,“不好!所有人立刻回去!”

我们匆匆忙忙的掉转头往下跑,上山一天一夜的路程,短短十分钟就到了山脚。

趁着人们一片混乱,我凑到弥生耳边跟她告别,拐了一条小路回到家。

父亲把我托付在村长家,他塞了一笔不少的钱。

村长爷爷还没回来,屋里冷冷清清,我进了自己屋子,砰一声关上门,便急忙脱下衣服,翻来覆去的看,全身没有一点痕迹,连一丝划痕都没有。

难道……一切不过只是幻觉?心里涌起这样的猜想,又或者说我更希望是这样。这么想着,心情顿时轻松不少。我默默列举出无数理由,更加肯定了幻觉。

屋外窗角挂着的千纸鹤在大雨里湿沉沉的来回摇晃,这场雨恐怕要下很多天。

夏祭年的101天,也就是第二天一早,恐慌彻底爆发在小小的村落,人们摘下黑布,皆双眼失明。

村长和老伯紧急叫了全村人聚在院子里,人们穿着蓑笠低着头站在雨幕,我躲在自己的屋里,把窗户拉开一条小缝,一边听他们说话,一边偷看人群里的弥生。

“此事关乎生死存亡,望诸位能如实告知。”老伯大声说道,“你们……是否有人于祭祀当日摘下眼罩?”

底下人头攒动,皆左右交头耳语。弥生看不见,更紧的握着自己的小拐杖,我听着心里紧张起来,难道是因为我?

“怎么问这个?和我们的失明有关?”一妇人问道,尖细的声音在雨声里像被稀释的化学药剂。

“那位大人……怕是生气了,数百年从未如此,这是降罪于我们啊。”老伯紧皱眉头,重重叹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