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地合上食盒,丹凤眼斜挑:“好个临帖,怕是临到人家书房榻上去了!”

她抓起酥饼要往窗外扔,被红缨按住手腕。

“莫恼。“红缨将冷掉的君山银针换过,望向温知虞时眉间凝着困惑:“长庆侯世子虽不及睿王府显赫,到底也是世袭爵位。二姑娘这般......何苦来触您霉头?”

温知虞望着案头将谢的白玉兰,伸手接住飘落的花瓣,任其碎在掌心:“你们可曾见过春日里抢着开的海棠?开得最早的,必要遭场倒春寒。”语声轻得像檐角将化的残雪。

外间忽起喧哗,小丫鬟惊呼声里混着瓷器碎裂的脆响。红缨探头去看,回来时面色古怪:“二姑娘在月洞门摔了食盒,正对着洒扫婆子发脾气呢。”

绿袖噗嗤笑出声,腕间银镯叮当乱撞:“可见那金丝蜜枣甜得发苦。”

她拈起块酥饼对着光细看,金箔拼字已碎成斑驳残片。

“姑娘当真不理会二姑娘那些浑话?”红缨将冰镇杨梅盏搁在石桌上,琉璃盏壁凝着的水珠洇湿了绣样,“她把睿王嫡孙尹黎卓贬得那般不堪...”

“你瞧这针脚。”温知虞忽然将绣绷转向日光,金线在莲蕊处织出奇异纹路,“母亲以前教的双面绣,背面原是看不出破绽的。”

红缨凑近细看,忽然倒抽冷气:“这...这不是睿王府的云雷纹?”

温知虞轻笑出声,银针猝然刺破指尖。血珠滚落在缎面莲心上,倒像极了前世温知舒咽气时唇角溢出的朱红。

“姑娘!”红缨慌忙递上帕子。

“无妨。”温知虞将染血的绣绷浸入茶盏,血色在碧汤中洇开成诡谲的影,“你闻见海棠香了么?”她望向墙头探过来的花枝,那是温知舒最爱的胭脂醉,“开得这般急,怕是等不及要结果子了。”

红缨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二姑娘院里的秋千架上还挂着未收的湘妃色披帛。前日暴雨时,她亲眼瞧见陆家小厮将鎏金拜匣塞进角门。

温知虞慢条斯理地绞着染血的丝帕,前世记忆如走马灯掠过。尹黎卓在书院彻夜苦读的背影,温知舒大婚时藏在喜服下的淤青,还有长庆侯府那对镶八宝的合卺杯此刻应当正躺在温知舒妆奁最底层。

“姑娘难道真要被替嫁去睿王府?”红缨急得扯断了串珠帘子,“二姑娘也太霸道,什么都要抢。”

“好丫头。”温知虞忽然将血帕子覆在眼上,唇角勾起新月的弧度,“你可知海棠结果时,最先烂的总是向阳那面?”

风儿卷着残瓣扑进绣房,温知虞嗅到空气里愈发浓郁的甜香。她漫不经心地想,明日该让红缨把西窗糊上明瓦毕竟这场戏,总要看得清楚些才好。

……

暮色漫过青砖影壁时,徐氏正倚着金丝楠木雕花榻拨弄香灰,鎏金博山炉里飘出的苏合香忽然打了个旋。

她抬眼瞧见女儿绣鞋上沾着碎金箔,嘴角便垂下来:“又在那个嫡女跟前碰了软钉子?”

温知舒扯断缠在鎏金护甲上的丝绦,羊脂玉禁步“当啷”砸在青砖上:“母亲没瞧见她那副冰山样!我故意说起要与陆世子议亲,她竟连眼皮都不抬。”

她抓起案上冰裂纹茶盏猛灌一口,杏仁茶泼湿了石榴红缂丝裙裾。

“早说过你这招不顶用。”徐氏用银簪挑亮烛芯,火光在眼底跳成两点幽蓝:“当年她娘咽气前攥着老爷的手,非要他立誓永不扶正若非我诞下温家长子,岂有我们的容身之所?”

窗棂外忽有夜枭掠过,温知舒猛地攥紧徐氏衣袖:“母亲可知前世我过的是什么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