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
快开春了,天色渐暖,范桃把自家三人衣裳换下来洗了,父母皆亡,留下了衣裳给她们穿着,范桃姐弟才有衣裳能换。晒衣裳也要人守着,衣裳也值钱,被谁顺走就是大笔损失。
天气暖和,不少人都蹲在井边洗衣裳。
“就你还想读书?你早该把你那些破纸都扔了……”范六洋洋得意,他根本不知道范桃已经考完了试,只看到范桃这几日不再背书,以为是范桃终于想清楚了。
范六的婆娘也是个尖酸刻薄的妇人,尖声道:“你脸上还有这么大一块疤,人家哪能让你进书院吓人。”
此话一落,引起一片附和的笑声。
“范桃,哪个是范桃?”忽然一个骑马的士卒跑过来,隔了老远就扯着嗓子喊,“你考上了,开春之后去昭明书院读书!”
众人的笑声戛然而止,仿佛被一只手忽然掐住了脖子。
范桃将捣衣的棒槌轻轻搁在青石上,湿漉漉的双手在粗布裙上抹了两把。她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站直了身子,单薄的背脊像根直挺挺的翠竹。
“我是范桃。”
送信的士卒打量了范桃两眼,对照手中记录。范桃很好认,脸上那么大一块胎记想要作假也难。
“了不起!”徐志把书信交给范桃,伸出大拇指。
眼前这个小丫头住在草棚这儿,那就是流民了,他送了大半天信了,还是头回过来流民草棚。
"你既考取了神力科,按例有月钱三百文,还配给住处。"刘志知道流民这边不怎么安全,略有些本事的流民早做活赚些钱搬走了,还住在草棚中的流民要么是老弱病残,要么就是懒惰无能,稍微有些能耐的人也不会全家挤这五十个人的大通铺。
他有意卖个好:"家中还有何人?今日便收拾了随我去罢。"
范桃对这也没什么留恋,当即就喊上弟妹,收拾了两个破破烂烂的包裹,跟随刘志离开了。
临行前,范桃最后望了一眼漏风的草棚,灿烂一笑,那里曾是她日日就光苦读的地方。
她抓住了那一缕从缝隙中落下来的天光。
范桃离开后,一众人面面相觑,只觉脸皮火辣辣的疼。
“……还真能去昭明书院读书啊?”不知是谁嘟囔了一句。
谁也没有接话。
天气渐暖,昭明书院正门大开。乌泱泱一群人挤在书院门外。
“看到如此气派的书院了吗?这是我爹监造……”这是何赞的独子,一个从头到脚都显露出富贵的纨绔子弟,正向身后的跟班炫耀。
甄宓的母亲张岚衣着素净,望着面前已经到她肩膀处的女儿,抬手拂去落在甄宓发上的柳叶,柔声道:“好好读书。”
她没有提她如何恳求,父亲才愿意花那么大一笔钱送外嫁女的女儿入学,也没有提如何与族中长辈争论,才将这个人人都觉得该给长子的珍贵名额留给了女儿。
张岚看着甄宓这张与自己少女时候有七分相似,又更胜一筹的容颜,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好好读书。”张岚露出了微笑,又重复了一遍。
这是她的女儿,比她更漂亮,比她更聪慧,现在要去书院读书了,以后还会在昭侯麾下出仕,不会像她一样嫁给一个短命郎君,年纪轻轻就要守寡。
“娘。”甄宓紧紧攥住张岚的衣袖。
“去吧。”张岚把甄宓向前轻轻推了一把,看着她向前走。
目送女儿入院之后,张岚转身离开,路过何赞独子身侧,低声嗤笑:“骤富之家,目光短浅。”
孙权正站在告示墙前,望着墙上整面的告示。
“二哥,你不是明年才来上学?”孙尚香同样一身缟素。孙坚新丧未满一年,按礼他们本该闭门守制。陈昭说可以边读书边守孝,文台兄在天之灵不会计较,孙权婉拒,最后商量出个首年尽孝,次年边修学业边守孝。
孙权今年是提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