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乱与忧伤绞碎了她的灵魂,一时间,千百种思绪化为无以名之的焦虑,将秀泷缠得快窒息。她什麽也无法思考,像苹游魂,发了疯似地疾驰於乡野水泽,直到小椿在阪良城门前拉住她的马头。
「小椿?」
「秀泷小姐,请您先冷静下来。」苍天之翼派下的城主护卫,只到公主肩膀的小女孩,沉著的双眼,抓住秀泷缰绳的速度迅急而强劲,在在显其非凡俗之质,「城主得疾病的消息只有少数几个亲信知道,为怕引起百姓不必要的惊慌,城主隐瞒了自己的病情。倘若您这麽紧张匆忙地回城,给人看出了端倪,岂不枉费了城主一番苦心?」
秀泷艰难地点了下头,调整脸部表情,放慢马速,状似悠哉地晃进城,就连进了天守阁,面对众多不知情的家臣仆役接二连三的招呼,她也只得对那一张张迎面而来的笑脸,勉强挤出微笑。小椿领著她来到四楼深处最边角的房,拉开纸门。侍候城主的两名女仆是打从前代城主起就在天守阁里工作,一路看著兄妹俩长大的,倍受阪良家信赖。城内总管家老大人跪坐在侧,旁边是直属城主的私人部队──苍天之翼的首领,长门。另一侧是阪良家的御用医师家族──神田家的三姐弟∶紫织、麻衣、左兵卫。再过去是三名在家老大人之下,分管城内米粮、财政、军事的亲信家臣。
良峰贞义躺在洁白的床单上,人整个瘦了一大圈,虚弱乏力,肤色与身下的床单竟是相差无几。秀泷连忙上前握住大哥垂在被外的手,因为跑得太急,脚下还一个踉跄,差点被堆满房间的瓶瓶罐罐绊倒。长年生病,大哥的体温总比常人低,可此刻在秀泷长中的手竟冒出丝丝寒意,凉得发冻,但至少手心还有暖意。
「大哥。」她轻轻唤了声,深怕不小心用多了力,把脆弱的大哥震碎。
「看样子我是没办法看到??穿白无垢的模样了小妹」良峰贞义说话的节奏,是秀泷怎也料不到的缓慢与沈寂,「想当年父亲大人可是很担心??嫁不出去呢」
「别说傻话了,不是还好好的吗?我跟召奴的婚礼,你怎舍得缺席呢?」她将大哥的手贴到颊边,闭上眼,「召奴不是前天才刚来信,说他再三天就能回阪良了,才三天而已,很快的,大哥。」她睁眼望向神田家的长女紫织,对方张著一双忧戚的眼,歉然地摇摇头。
「秀泷小姐。」家老大人颤巍巍地开口,「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城主一旦不在,鬼祭将军便可趁虚而入,夺走阪良。即使有花座公子的保证,但这已非单凭他一人可解决的事了。不论是投靠鬼祭或与他人结盟,最後受苦的都是百姓啊。」
秀泷清楚听见世界破裂的声音,那是她自己的世界,少女的一方天地,逐步崩毁,无声无息。她不明白,她的要求从来不多,为什麽,神明连最起码的一点点都吝啬不给她。她紧紧握住大哥的手,彷佛这样就能抓住那世界残馀的一点碎片。
「『良峰贞义』不能死。」长门冷然道∶「但『良峰秀泷』可以。」
「放肆!」秀泷怒声道,可她随即明白了长门的意思,她不可置信地瞪著这作普通商家打扮的斯文男子,眼里尽是受了伤的恼怒和惊惧。她环视房内,每个人肯定的眼神给了她最绝望的答案。偏生她又明白知道,要解救眼下的阪良,唯有此法。这是继承人不可旁贷的责任。
朝廷的无能,鬼祭的威胁,各地诸侯的虎视眈眈,过去大哥为她挡下的难关,那些始终存在但从不属於她的难关,从来不需她操心的阴谋与危险,侵蚀了平和的表层。强敌环伺,兵临城下,她当真能如大哥和父亲一样,守护阪良百姓的安危吗?接替了大哥的身份,这又意味著什麽呢?
b]阪良城、大哥和召奴、以及剑道,就是我生活的全部。他们对我来说都一样重要,没办法比较,我也不能为其中之一舍弃其馀所有。
那意味著抹杀秀泷的存在。她恐惧地发现,当阪良城民与召奴、甚至自己,放上同一个天秤,她断不可能选择後者。她大可决定一切如故,继续做她的小公主,快快乐乐成婚,到花座家和召奴过著惬意的生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