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既然知道了,逃避是不行的,他只为一人之子,却是整个南枢百姓的君。

陆鹤庭沉吟片刻解释:

“秋狝在即,还望王上内敛声色,一切等从猎园回来再计议,您才大婚,有些事不必着急,还有,此事万不能让王后娘娘知道,于南枢王室声名不利。”

“孤失态了。”

宣正王颓然的坐回椅子上,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下头去,刚才积压多年的情绪一涌而出将他淹没,完全控制不住。

“王上无需自责,仅此一次亦无伤大雅,臣和慕渊只能帮您帮您分忧,但无法与您感同身受,因此,更多的压力还得王上亲自承担。”

陆鹤庭带着稍显说教的语气,完了之后深鞠一躬:

“时候不早了,臣告退。”

“……”

宣正王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微微闭眼调整自己的情绪。

陆鹤庭走出偏殿对守在门外的韩禁道:

“韩公公也早些伺候王上安寝吧。”

说罢唇角稍微勾起,跟韩禁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后径直离开。

韩禁进入偏殿再次跪下伏在地上:

“请王上降罪。”

宣正王仰头闭了闭眼抬手让他起来:

“平身吧,你没有错,有错的人孤都治不了罪,怪你作甚。”

“……”

韩禁低头弯腰站到一旁。

片刻,宣正王又道:

“你是孤跟前的人,遇事为何不报?”

韩禁再次跪下,声音也颤抖得厉害:

“奴想为王上解忧,您如今信任内相大人,所以奴才第一时间跟他求助,不想内相大人居然是早就知道了的……恕奴斗胆,此事王上不知道才是最好的,您该心无旁骛的执掌朝堂威仪天下。”

“……”

宣正王定定的审视他许久,最后扶额叹息:

“罢了,你是什么人孤很清楚,此番也算用心良苦,恕你无罪,但所知之事须得一辈子烂在肚子里,韩禁,孤信你。”

韩禁重重的磕一下头:

“奴谢主隆恩,谨遵王上叮嘱。”

“行了,摆驾凤仪宫吧,在王后面前该怎么说你知道的。”

“奴明白。”

“……”

霜寒露重,暮色四合,陆鹤庭在内侍的伴随下往宫外走去,忽而停下脚步抬头仰望巍峨的宫殿檐角,莫名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赌上所有的筹码,倾尽掌中的手段,他要将南枢内廷的沉疴痼疾连根拔除,让所有对他咄咄相逼的人付出代价。

走出宫门没有看到平时等候的马车,正疑惑间忽闻马蹄声由远及近。

不稍片刻,慕云修已经策着枣红骏马来到他跟前:

墨发用玉冠高束随风荡起,竹青长袍衣袂飘逸,腰间佩环叮当,下一刻,姿容倜傥的人笑吟吟的朝他伸出手:

“上来,接你回家。”

“慕渊……”

犹如夏日的凉风隆冬的温酒,植入心尖的暖意让陆鹤庭整日积攒的沉重一扫而空。

这人果真是他的良药啊。

“发什么呆呢,上来。”

见人愣愣的看自己,慕云修抬手晃了晃,好好的咋还发起呆来了。

陆鹤庭回过神来拉住他的手轻轻一跃上马背,从后面将人抱住:

“怎么突然想起来接我回家?”

“浪了一圈,路过,就让马车先回去了。”

慕云修说着拽动缰绳轻踢一下马肚。

骏马疾驰,夜风迎面刮来,陆鹤庭将人抱紧,闻到他身上的酒味:

“你喝酒了?”

慕云修拉紧缰绳边回答:

“对呀,喝酒回家路过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