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者好容易从她的美貌中清醒过来, 下一刻便忍不住开始打量她的着?装。

这位姑娘的衣着?不算出挑,比起他人的轻薄长裙,竟然像怕冷似的,罕见地穿了件三色金缂花叶纹的藕荷色漳缎交领短袄,下身是江南最为时兴的月华裙,裙幅足有十?幅,褶裥颜色渐变,兼绣银纹,行?动间宛如?月华流转。

不过这都不算什?么,最叫人惊叹的是那一整套金镶宝石头?面,那可是长公主从先皇后那里得?来的私藏。

这是何等?的宠爱啊。

立刻便有那不知情的低声打听,“这位姑娘……莫非是嘉宁长公主为其子相看的儿媳?”

“胡说什?么呢,”另一人来得?早些,连忙打断道:“那是长公主自己?认下的义女,没瞧见么,宠得?跟眼珠子似的。”

那人连忙掩口,又悄声问道:“不知是哪家的千金,生得?这般好相貌,我竟从未见过。”

有人玩笑,“山西梨家的女儿,倒真是富有千金了。”

也有人不屑道:“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能叫长公主认为义女,也算是攀上高枝了。”

梨瓷安静地坐在长公主身侧,尽力维持着?端庄的姿态。她平日里随性惯了,从未带过这样一整套沉甸甸的头?面,实在是有些吃不消,偏偏她此刻身份不同往昔,一举一动皆关乎长公主的颜面,只能努力扬着?脑袋,脊背也挺得?笔直,不敢有丝毫松懈。

如?此一来,她也没什?么精力来应付那些朝自己?搭话的人了,不管对方?说什?么,她只管乖乖地笑,像娇憨可爱的年?画娃娃似的。

这一套却似乎很讨长辈们的欢心,几句寒暄的功夫,她又收了不少见面礼,玉镯、珠串、佩饰……手更加软了。

总算是熬到开宴,梨瓷仍旧坐在长公主身侧,悄悄看了一圈那些不认识的脑袋。

谢枕川原是要来赴宴的,只是今日被应天帝急诏入宫,未能成行?;周泠在侧殿之?中的正?五品官员家眷席上,也看不见。

她百无聊赖,正?打算用些吃食也不知是谁出的主意,居然将她的餐食换成了药膳,她本不想吃,转头?便看见长公主正?含笑望着?自己?,连拒绝的话语都说不出来。

春日宴实在太无聊了,以后再也不来了。

梨瓷兴致缺缺地喝了一口山药茯苓粥,正?这样想着?,却听得?一声嘹亮的“惠贵妃、大皇子到”。

惠贵妃身着?盛装,美艳的面容上透出些许倨傲,明明比嘉宁长公主要小?十?岁,两人看起来却是一般大。不过她身高体丰,举手投足间更是妩媚动人,也难怪这么多?年?仍旧盛宠不衰。

大皇子褚萧和紧随其后,他着?一身杏黄绰丝彩云蟒袍,腰间的镶金组佩层层叠叠,又继承了其母的好容貌,原本也可称得?上一句龙章凤姿,可惜性情暴躁狠戾,行?事更是无所顾忌。若非如?此,凭借惠贵妃的受宠与?王家的背景,恐怕储位也不会空悬了。

席上顿时一阵扰动,众人纷纷行?礼,惟有嘉宁长公主岿然不动。

到底是先帝之?女,当朝长公主,纵然心有不忿,惠贵妃还是挤出笑容,带着?儿子朝她见礼。

嘉宁长公主颔首,请两位入座。

惠贵妃执意要和长公主平起平坐,褚萧和今日倒是难得?地好说话,就在长公主义女的对面落座了,只是表情仍旧不善,一瞬不瞬地打量着?对面的姑娘。

伺候这尊煞神,旁边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喘,梨瓷却压根儿也未注意到他的眼神。

她此刻总算将那碗山药茯苓粥喝完了,像是精心安排的犒赏似的,侍女替她端来的膳食仍旧与?旁人不同,是一小?碗樱桃毕罗。

二月的樱桃极为难得?,又被熬煮成酸酸甜甜的樱桃酱,包裹在轻薄得?有些透明的面皮里,小?火煎至金黄酥脆,仍旧透出嫣红的内馅来,让人食指大动。

梨瓷正?在专心致志地吃自己?的樱桃毕罗,主座上的两位却已经要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