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在心中默念:大俗即大雅,一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梨瓷又感怀道:“你看这财神爷爷的?表情,像不像是在问这只金蟾偷吃了几只金元宝?”

……确实挺像的?。

谢枕川已经懒得感慨了,他?转头看下右下方?一处青渍,“这又是怎么回事?”

“谢徵哥哥真是慧眼如炬,”梨瓷咬着唇,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眼神湿漉漉的?,直教人不忍心拒绝,“南地潮润,正巧梅雨时分?我在山上看病,忘记晒画儿了……我已经知错了,只是这幅画是苍爷爷的遗作,若是让爹爹知道了,一定会?打我的?板子的?。”

谢枕川挑眉看她一眼,轻飘飘吐出一个字,“该。”

梨瓷乖乖把?手伸给他?,“那谢徵哥哥打我吧,只要你肯帮我补画。不然爹爹知道了,会?伤心的?。”

她的?手指纤细白净,像是河边刚冒出头的?鲜嫩葱白,莫说是挨板子了,便是风吹过时都恨不能?轻些,再轻些。

“行啊,”谢枕川的?视线从那一丛葱白移开,神色如常地看着山石上那一抹青,语气漫不经心,“你先去取一段杨柳枝来。”

谢公?子好狠的?心啊。

绣春在一旁听得不忍,正要为小姐辩白两句,却看见小姐已经点?了点?头,冲自己?使了个眼色:拿短些的?、软些的?来。

苑中虽未栽杨柳,但用以揩齿??的?杨柳枝却是常备着的?,绣春只好奉命去取了一段来。

不足五寸的?杨柳枝,顶上的?枝条经过处理,散开一段柔软的?纤维。

这样打起来应该也不会?疼了吧?

梨瓷抿着唇,将杨柳枝递给了谢枕川,只是那双眼眸又大又亮,根本藏不住里面的?小小得意。

谢枕川却像是早有所料,将杨柳枝接了过来,慢条斯理地用指腹探了探顶上散开枝条的?柔软程度,正色道:“闭上眼。”

那双波光潋滟的?眼睛乖乖的?闭上了,乖软的?嗓音里有一丝怯生生的?试探,“要挨几下呀?”

只是梨瓷等了好几下,手板心也没有传来任何触感,她鼓起勇气睁开眼,却看见谢枕川早已俯身在桌案前,用杨柳枝柔软的?那一段清理画上那一块青色的?斑痕。

梨瓷直愣愣地放下手,抬眼望去,正好看见他?清隽如玉砌般的?面庞,凤眸眼尾微微上挑,鸦羽似的?睫毛长?而卷翘,遮住了正经的?神情,有霞光落在他?的?眉眼上,像是在晶莹玉色上又融了一层蜜色糖霜。

他?的?手很稳,过分?修长?的?指节干净而匀称,此?刻正持握着那一枝杨柳,轻描淡写又谨小慎微地扫去纸上附着的?青色斑驳。

室内安静非常,几乎只能?听到梨瓷一人的?呼吸声,哪怕她不懂其中门道,也能?看出谢枕川的?动作极其轻柔,因为每一次的?动作前后?,纸面上的?痕迹都看不出任何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