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笑问:“这世上从没有公平一说,不清不楚全是人情世故,明码标价都是暗渡陈仓,小雀儿……肏是肏了,可我什么时候答应你的要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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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朝云没有再上飞来峰。

他来山上做了什么,夏湘并没有追问,可人来人往总有风头,她也是听清扫客房的侍童传言来的山上那位贵客,平日里乐得莺歌燕舞金迷纸醉的,也不知今日闹了什么脾气,一整天没出客房,午时到了该除尘扫榻做清点的当儿,若是板门前叩上三叩,是听得一声拖着娇软尾音的“进来”唤声,开了门儿再转了屏风,是先瞅见边儿上跪着伺候、捏腿又垂肩的小侍从,再瞅见榻上那位贵气公子爷,散着三千丝,敞着青云袍,闻声转来的一张脸那是柳儿眉、花儿目,琼瑶鼻、南红唇……气度不凡,妖异逼人,就是右半边脸肿了挺老高。

像被人扇的。

第36章 第三十五章 桔梗花

隗欢好些天没来圣人殿见周朝云了。

那日周朝云上了飞来峰,隗欢便一直在厢房外等他。他蜷缩在房檐屋脊下月光倾泻不及的幽暗角落里,一如天下所有为主殚精竭虑而不求回报的韩卢,周朝云袖卷寒风御剑归来时,恰巧碰上他在夜色中幽幽抬起靛蓝色的眼。

他便毫无防备地,在这心事重重的夜里撞进那片比天穹更高远、比碧水更清湛的晴空。

周朝云心中五味杂陈。

其实这种时候,他并不是很想见隗欢。

高风亮节大厦将倾,仁人君子斯文委地,道德感被求生欲望反复鞭笞,焦灼更甚,他分明渴望着隗欢给予他生欲,却又不知从何时起对隗欢恳切的善意心生恐惧。他们相识至今,共度的时光实在不算长久,怪只怪一切都发生的太仓促,没留给周朝云丁点儿喘息的机会,这份临渴掘井的依赖滋生着无可避免的愧疚,在累日的疲累与寥落中尽数放大

说避舍不得,说爱太虚假,似是一瓶未满半瓶晃,飘飘忽忽着,每分每秒都像枷锁,他身陷夷犹,很难说心安理得。

他独独对隗欢愧疚,不知该以何姿态面对他。

周朝云觉得,此时此刻,月下相逢,是该同人打个招呼的。

他情绪不高,不但没讨得靠山,还遭人羞辱奚落……是半点儿强颜欢笑的精神头儿都没了,便轻声对屋檐下黑黢黢的影子道了句鼻音浓重的“我回来了”。

他没看见对方同往常一样欢欣摇起的尾巴,隗欢神色复杂,看着他的眼神颇为沉重,

他们习惯相顾无言,却今时不同往日。

这样还残留着性液的一副身体,于任何乾元而言都该是避之若浼的烂货,周朝云面皮儿薄,觉得难堪,实在不想被隗欢瞧见自己这身狼狈样儿,便掩着衣襟径直进了厢房,隗欢瞄着他的背影,虽没多说什么,也还是起身默默跟了上去,直到周朝云点了灯,背向着他脱起了衣裳,隗欢才沉声道:“你哭了。”

周朝云动作顿了一瞬,“嗯。”

“他……待你不好吗?”隗欢停在门口,行动和言语都显得迟疑,出口的比起疑问,更像自言自语,“……他怎么能待你不好?”

怎么能待他不好?不如说,“怎么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