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骂,黎暮生权当听不见;他打,黎暮生权当看不着。两个人隔着被褥拉扯厮打自说自话,最后却只有周朝云被折腾得气喘吁吁,他骂累了,索性也不再挣扎,掀开被子用恨不得杀了黎暮生的气势瞪着泛红的眼,坐直了身子抽开亵衣系带,敞着白花花的胸脯猛撞到黎暮生身上。

天地错位,上下颠倒,他使一口厉害的小白牙,在黎暮生身上下了狠劲儿地撕扯,所咬之处连衣裳都遭了殃,黎暮生肩上颈上落了血印儿还不长眼,偏要自作多情,以为是他主动,面上几分欣喜几分忧,心急如焚扯着周朝云的胳膊把他往下掰……

一来二去,又是周朝云被剥了衣裳。

也好,该干什么早点儿干完了,也好叫黎暮生早点儿闭嘴滚蛋。

可今天的黎暮生尤其的话多,他吻着他说爱,搂着他讲情,摆布他痴缠他,嘴里像有吐不完的热情,没有一句周朝云爱听。

他们不做前戏,黎暮生掰开他臀肉,把硬热的阴茎往干涩的穴里挤时,周朝云还全无兴致,被黎暮生这不讲道理的进入方式插得生疼,直疼出头晕眼花来。他偏过脸,将头沉在枕头里埋了一半,嘶嘶吸着紊乱的气儿,黎暮生压着他肏干,将他光裸的背脊啃得斑驳,汗水丝丝渗进创口,像操着粗麻绳在他身上穿针,周朝云在层叠的床褥里溺了水,于一轮又一轮自救似的深呼吸中嗅见来自棉絮深处稀薄清雅的桔梗花香,脑海里蓦然想起的,是黑色的绒毛、蓝色的眼……

他想起前些日子,即便每天经历着被黎暮生与望舒圣人交替凌辱的痛苦,却依然可以睡得很香甜,那时他还感叹,好梦太短,弥足珍贵。

偶然夜深,他于桔梗花丛环绕的梦境中转醒,一转头瞧见身旁阖着眼皮、静静拍抚他入眠的乾元,时常以为自己仍在做梦。

那个乾元与他相交虽浅,却一径不掺私欲地偷偷爱了他许多年。

他湿了眼眶,将栀子花也悄悄掺了一份进枕芯儿里去。

于是周朝云口是心非,遭了报应。

他不止有一点想他。

第37章 第三十六章 臭闻望

今年的雪下得尤其晚。

庐清会盛况空前,声浪涛涛震散了山巅拨不开的霭,人影憧憧闹醒了仲冬晒不热的云,飞来峰上鼓声连响了好些日子,赶上气氛最热闹时,天上才飘飘扬扬撒起场飞絮般轻濛的小雪来。

日头正好,是场晴雪。

门内外张灯结彩,置办得颇为隆重,就连周朝云住的这间偏僻厢房,门儿上也被侍童挂了道崭新的红绸,清早一推开门,那红绸便打着哆嗦抖落几撮雪花儿,在冷风里飘了又飘,衬上满院白茫茫的风景,还算好看。

周朝云穿了里三层外三层,在院里闲转了几圈,看中了院墙角落里那棵秃了枝桠的老榆树,他从屋里搬出来一竹木板凳儿摆在树底下,呵着冷气儿坐上去了又龇牙咧嘴嫌凉屁股,便起身回屋取了个毡毛垫子,临要出门时,又折回去哗啦啦翻出一卷干净绒布来。

以往碰上初雪天,纵是再怕冷,他也得裹着袄氅跑到庭院外边儿赏赏雪,可打上次中庭放风碰见辛泽以后,周朝云便再没怎么出过后院了。

他不想再和这群人虚与委蛇。

他见识过辛泽那副贪淫好色的痞子嘴脸,也早见识过飞来峰上那些不堪入目的腌臜事儿……山上那片人间炼狱罔顾坤泽意愿、空置人情道德,残暴恶行做得众目昭彰,虽不清楚对外如何,可至少周朝云没见过门内乾元对凌虐坤泽一事有何避讳,也许山外也是一样。

种种迹象摆在眼前,他所担心的尽已昭然若揭虽不能说人心皆恶、也不能保证所有人都知晓这飞来峰繁华皮子底下的真面貌,但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以聚集此地为乐……就是周朝云想往好了想都难。

山上那些“贵客”真不见得能端什么君子仁心,多半都是一路货色。

除了厌恶,他心中怅惘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