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这一幕
有趣,太有趣。
大典匆匆落幕,好戏将将开场。
腺囊与心脉相连,位于风池之下、大椎之上,手足三阳与督脉交会之处,储信香,通真气,不可谓不重要。况且心脉尚有骨肉相护,颇难伤及,腺囊却生于体表,仅靠薄薄一层皮肉覆着,相比别处太过单薄,也太好为人掌控。千年来,为整顿六界秩序、惩处罪囚恶徒,掌权者们可没少在腺囊上下刑罚功夫黥刺、鞭笞、炮烙、活剜……花样百出。
那一处敏感地界不堪重击,尤为脆弱,碾得狠了都像受罪,更别说强行剜去……
必死无疑。
这宴行时有多华贵,谢时便有多狼狈。堂上隗欢后知后觉哭得好大声,歇斯底里吵破了拂晓的天儿,他对着侍人连踹带骂、不要命了似的往堂下跑,又一次次被人追上来按倒在地,只有泪与哭声在撒,永乾殿便因这一声凄绝悲恸的嘶叫彻底炸开了锅,众嚷群咻好像沸水下饺子,只见人头攒动着往后避散,越散越杂乱,越散越喧噪……
司礼甚有眼力见儿,见状连忙使唤着一众侍童伺候客人穿戴离席,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客便已陆陆续续去了个干净,仅剩下辛泽一个死皮赖脸的,是送也送不动,撵也撵不起,这祖宗跟屁股长在筵上了似的,就知道坐在旁脚儿抿酒看戏。司礼毕恭毕敬上来请了几次未果,倒把自己请出来一后腰的汗,殿内空荡又狼藉,窃窃私语都显嘈杂,几个侍人压着声儿苦口婆心地围着辛泽,哄着劝着,正僵持不下时,倒是娈童先出了动静。
他睡得太死,这才被嚷声扰醒,困困顿顿睁开一只眼……
纵然望舒圣人早趁这功夫为周朝云点了穴也止好了血,那颈上也是实打实地抠了一块儿肉下去,娈童不明所以,先是瞧见了旁侧一地的血,又看着周朝云后脖子上血淋淋一个窟窿,登时不敢困了,坐起来就往辛泽怀里钻,“妈呀!主人……”
“把嘴闭上。”辛泽被侍人惹烦了,没好气推了娈童一把,又轻飘飘抽了他一嘴巴,“一睡醒就烦人,惯的你。”
娈童捂着嘴,用气儿问:“他、他死了吗?”
听了这“死”字儿,辛泽心里蓦然生出些不爽来,“死个屁,滚开,别缠我。”他掀开一个劲儿往自己胳膊上贴的娈童,嘴里好不恶劣地嘟囔着:“死了就没意思了……”
他还没看够,他凭什么死。
娈童算是条明事理的好狗,被甩开了也没变脸色,他害怕、又好奇,于是老老实实闭了嘴巴躲到辛泽身后,要瞧不瞧地露出一半眼珠子来不远处交叠的人影儿微微动了动,望舒圣人面无表情地搂着面色惨白的坤泽,不知想到了什么,竟像是叹了口气,他将周朝云翻了个面儿又一次搂进怀里,慢悠悠地、卷了锦绣云纹最漂亮也最干净的一片袖,轻轻压到周朝云颈后触目惊心的创口上。
血染了白,像漫至腕上的潮,透着腥甜的气息从袖口一寸寸伸进绣线里去……
辛泽撇撇嘴,啧然,叹的是这身掉了价的好衣裳。
成结少则几刻钟,多则几个时辰,哪是说分便分得开的,眼下二人交缠已久,要说痴相、淫态……该出的早都出尽了,也不知这时候还有什么好挡亡猿祸木又要粉饰太平,冰清玉洁全靠半遮半掩,望舒圣人用衣摆盖住身子底下那片还与人缠连着的淫靡景致,托稳周朝云一侧血迹斑斑的腿根儿站起了身。
他神情漠然,在永乾殿内环视了半圈,转身向堂上侧廊走去。
堂前乱作一团,隗欢被三两个侍人捉住肩肘按牢在地,渐渐消减了声势,尽管颓然匍匐着,他却仍喘着粗重的气儿,将一双眼死死钉在望舒圣人捂着周朝云后颈的那只手上。
周朝云静悄悄的,身上血痕被衣摆尽数遮了去,乍一眼只像是睡得香沉,一动不动看着好乖巧。可待到望舒圣人渐行渐近,挟着浓重的血腥味儿趋向前堂了,隗欢才堪堪辨得出那截月白衣袖上沾染着的红……
他瞠目欲裂,盯着眼见快没了气儿的周朝云,心同身体一并战栗着,猛然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