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给苏爱卿指门婚事了。”

上一世的光景犹在眼前,谢郁棠戴着点翠錾刻凤冠,在烛光中把玩着一只琉璃盏,像是同蔺檀调笑,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他没有想到,这一世,这么快,这问题就又被提了一遍。

手指在衣袖中轻轻攥了一下,他听到自己轻声问:“那您呢?主人有想过……成亲吗?”

谢郁棠倒茶的手一顿。

这事她还真没想过。

男人靠不住,只有权利不会背叛自己,重生一回,她只想复仇掌权。儿女情长于她而言,不过是堪破了的镜花水月,破碎且无意义。

苏戮见她抿唇不言,略一犹豫,屈膝在她身前跪了下来。

他身上还带着伤,跪得又毫无征兆,谢郁棠讶然:“你这是做什么?”

“请罪。”

声音依旧柔和沉静,底色却坚如磐石,苏戮垂眸,“因为这话是僭越之言,但我还是要说。”

谢郁棠静静看着他。

“三皇子并非良人。”

谢郁棠没想到是这么一句,怔愣片刻,笑出声来,饶有兴趣地问:“你怎么知道他并非良人?”

她等了一会没等到回答,索性换了个问题:“那你现在还觉得……我喜欢他吗?”

苏戮一直垂眸看着地面,长而密的睫毛将他眸底的情绪挡得密不透风,谢郁棠只看到他喉结滑动一下:“属下不敢……随意揣测主人的心思。”

这话说的。

谢郁棠失笑:“自己一身伤,还有心思替本宫考量这些闲事。”

她将人扶起,重新摁回座位。

他的肩膀削薄平直,摸上去就像没有肉似的,触手依旧是微冷的体温。谢郁棠再去看他背上的鞭伤,刚才那一跪又有几处血痂裂了,往外渗着血,看上去触目惊心。

谢郁棠灌下一盏茶。

“本宫现在很生气,但是又罚你不得,你说该怎么办才好?”

苏戮给她这负气之言逗笑了,柔声安慰:“没事的,您手下控着力道,只是皮外伤而已,看着吓人罢了。”

话是这么说,但那伤口血淋淋的,看着可不像是一句“皮外伤”就能带过的。

谢郁棠自怀里取出玉肌膏:“要不还是先上点药吧,我就涂一点,应当看不出。”

“主人。”苏戮有几分无奈地虚虚在她腕上握了一下,“做戏要做全套,您刚在巍统领那里放完狠话,转头就给我涂药,会让他起疑的,那我这疼不是白受了?”

……

谢郁棠说不过他,

叹了口气:“这姓魏的怎么还不来,还不如门口的贵女懂得献殷勤。”

苏戮在喉咙里闷笑几声,肩上突然传来轻柔的力道,按揉着早先被她踩过的地方,苏戮怔愣扭头,想躲,肩上按揉的手却加重了力道。

谢郁棠在身后,留兰香浅淡地逸散,她俯身贴着他耳侧,几缕发梢勾着他颈窝:“怎么,你能跪着给本宫烤肉,本宫就不能给你揉揉肩?”

*

巍咸西记挂着苏戮的伤,匆匆换了衣服整好发冠就带着大夫前来拜见谢郁棠,侍从将提着的药材补品交给怀瑾,就见谢郁棠坐在正厅的梨花木高背椅上,手里正把玩着一只小巧箭驽。

众人都知宁安公主不似寻常女子,于是便都投其所好,从各地搜罗来刀剑匕弩讨其欢心,谢郁棠手里拿的这把据说是从胡人贵族手上缴获的,上面嵌着宝石玉器,精巧异常。

巍咸西向谢郁棠行过礼,没见到苏戮,料想那人应当是在屋内卧床养伤,客套了几句,正要开口请去看望,就见插屏后一个高拔清俊的身影端着茶走了过来,竟是苏戮。

他身上还穿着受刑的衣服,背后的鞭伤只是简单包扎了一下,与其说是包扎,不如说只是为了不让血流出来弄脏衣服而做的处理。

他像个真正的下人一样给自己倒茶,巍咸西细细看去,只见他面色发白,嘴唇淡到几乎看不出血色,连提着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