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以姿容侍人,还从未落过下风,可如今却在一个挨了掌掴形容狼狈的男人面前有了种深深的危机感。

芳倌心里警铃大作,顿时打叠了一肚子编排的话,他自小在勾栏里长大,嚼人舌根搬弄是非的本事几乎是天生的,这要真给了他发挥的余地,定能激得谢郁棠将那姓苏的贱人彻底逐出府外。

芳倌嗤笑一声,正要开口,只见谢郁棠摆了摆手,不耐烦地让跪在地上的苏戮滚了。

……

芳倌一口气卡在喉咙口,上不去也下不来,面上虽然还扯着甜腻的笑,暗自里却顺了好一会才缓过气。

昨日飘了一天的细雪,巍咸西便差人递了帖子,说是在后山设了小宴,约众人今日煮酒踏雪赏梅。

众人见到苏戮脸上通红的巴掌印,纷纷倒吸一口凉气,暗暗交换着眼色,再看那宁安公主同芳倌折梅逗笑,好不欢乐,心中都纷纷为苏小世子哀叹起来。

谢郁棠得了新欢便也罢了,还偏要将旧人盖了巴掌印带出来,这分明是公开的羞辱。

巍咸西更是心都揪成了乱麻,对苏戮想脱离谢郁棠投奔自己的说辞确信不疑,心中甚至已经开始想着该怎么把人好好疼爱了。

苏戮跪坐在谢郁棠身侧,将酒壶放在火炉上,手里拿着一把芭蕉扇,仔细地调着火候。

周围的目光或多或少地停在他被扇了巴掌的左颊上,他丝毫没有

避闪的意思,大大方方任人去看。

没人会信,其实这巴掌是他主动求来的。

谢郁棠原本只是想摔了茶盏,当众将他呵斥一顿,但他说做戏要做足,没有什么比脸上的巴掌印更有视觉冲击力了。

想起主人因为下不去手而再三做自己思想工作的样子,苏戮忍不住勾起一点浅淡的笑,在没有人看到的角度轻轻抬手抚上脸颊的红印。

真好,就一直这样吧。

让所有人都看到,主人留下的印记。

从而知晓,自己属于谁。

苏戮将煮好的酒放在矮几的立架上,那芳倌贴得谢郁棠极尽,刚刚亲手喂了她一颗剥好的葡萄,见酒煮好,迫不及待想为她斟上。

谁知那酒壶太沉,芳倌平日里只懂投壶操琴的手从没提过重物,单手提壶根本掌握不好平衡,手腕一滑便洒了酒液出来,滚烫的热酒浇到扶着酒碗的手上,烫的芳倌一声惨叫。

谢郁棠当即便冷了脸色,让苏戮当众跪下给芳倌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