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半夜想去河边小解,竟然……”

“我撞见长官和亲卫们拖着那口两箱,把里面的军粮全都倒进河里,足足十几袋!封条破损,长官唯恐上面追查,便索性把整箱粮食全倒了,只留下那些封条完好的送去前线,但……那可是十几袋粮食啊,我舍不得就这么丢了,便一直等,等所有人都回了营帐,我偷偷拿了个布袋准备装点带走。”

崔虎顿了顿,吸了口气,在越下越密的雨声中道,“等我走到倒粮的地方,那里竟、竟全是沙石!没有一粒粮食!我以为是天黑看不清,便记住了地点等第二天天亮,我一个人偷偷溜去河边,把军营驻扎的河道看了个遍,没有一粒粮食……”

谢郁棠手指在衣袖下早已紧握成拳,指尖深深陷进血肉,这疼痛带来的清醒让她在面上维持着不动声色。

军粮被人做了手脚是她在前世已经隐约查到的事实。

倒马关失守,北戎胡军破城而入,为泄愤立威,屠尽谢府满门一百零七人,谢郁棠被母亲藏于暗格,才勉强逃过一劫。

她还记得自己满身血污的从着火的谢府中跑出,看到父亲的尸首被敌军吊在城墙,开膛破腹,腹内全是沙石枯草。

那日之后,倒马关之战便成了大兖上下无人敢提的密辛,所有相关的人事物,死的死,封的封,烧的烧,以至时至今日,倒马关断粮之事竟无人知晓。

前世她虽贵为皇后,但被困于深宫,掣肘颇多,到死也没能查清断粮的真相。

谢郁棠闭了闭眼,缓过喉头排山倒海的咸腥:“当时掌管粮仓的人是谁?”

崔虎迟疑着看向巍咸西。

谢郁棠:“是谁?!”

轰隆一道惊雷。

“曹墉。”

谢郁棠蓦地回头,盯着雷声夜雨中神色晦明的巍咸西。

“你是说户部尚书曹墉?”

*

倾盆大雨中,一直紧闭的屋门吱呀一声开了。

巍咸西跨出门槛,接过下人递上的雨伞,对谢郁棠躬身,“殿下,外面雨大,下官送您回去。”

说是“送”,实则是“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