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晚了。
谢郁棠的剑已至,剑刃贴着他大腿过了一遭,只短短一瞬,鲜血顿涌,皮肉翻出,隐约可见森森白骨。
崔虎何曾吃过这般大亏,又惊又怒,一掌拍出去,谢郁棠撞向身后山石,口中又是一口鲜血,捂住被震断的左肩,眼神却清亮的惊人。
她算不了时间,不知道离两个时辰还差多久,但她到现在还在撑着,没有让任何一个人踏进屋内半步。
从巍府到游船再到营口,他护了她那么多次,这次,换她护他。
“够了。”
崔虎淬出一口血沫,他也受了内伤,大腿上那一刀让毒素完全进入,他如今连提一口真气都剜心剥骨得疼。
再过半炷香,他连一点内力都用不了了。
什么毒这般邪门!
崔虎的第三刀落下时,天地为之一肃。
这是他用尽全力的一招,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却包含着他对刀道所有的理解。
谢郁棠缓缓抬剑,横于眼前。
三尺青峰映照着她清冷的眉眼,崔虎对视之下,竟恍惚被那双眼中的静气激出几分不安。
月夜清影下的女子,轻轻闭目,嘴角微勾,待她再睁眼时,一股浩瀚入海的气势从她身上喷涌而出,一时间,林间草木无风自动,如战鼓擂响,恍若沙场。
“崔大人,你可听过烽火连城斩。“
崔虎瞳孔骤缩。
于千军万马中取人首级谢清和将军的成名绝技,这一招不源于任何武学剑谱,而是自沙场中无数次生死瞬间的搏杀中领悟,谢老将军曾用此招于乱军死局之中开辟生路,以雷霆之势直取敌方将领首级。
一剑出,烽火为之黯淡,城垣为之震颤。
崔虎的刀意寸寸碎断。
谢郁棠看到了很久之前的画面。
父亲穿着铠甲,大笑着将她抱上马背,开屏地挽了个剑花:“不是一直想学爹爹的烽火连城斩吗,你今日骑射练的好,爹爹使给你看一次。“
“烽火连城斩不仅仅是力量与速度,更是一种眼光与决断。握剑者要有将帅般的冷静与果断,于战场瞬息万变中,敏锐发现稍纵即逝的致胜之机,一剑定乾坤。“
若论内力与实力,谢郁棠离崔虎还有差距,但她这一剑,选在他刀意将成未成,招式欲发未发之际,在最最薄弱的时机,出手便是赌上全部。
她赌赢了。
崔虎从未见过这样的剑。
也从未觉得自己离死亡这样近过。
原来在这样的时刻,一切都会变慢,大脑一片空白,似乎连身体也不受掌控。
只能眼睁睁看着剑光的寒芒逼近。
他认命地闭了眼。
就在这一瞬,一颗石子弹开了距他脖颈仅毫厘之差的剑尖,谢郁棠被一道强劲的内力直击右肩,手中长剑锵然落地,一道压着颤意的低哑男声劈头盖脸砸下:“苏戮呢?他在哪?”
第30章 第30章妖女我当然会杀
谢郁棠一剑倾尽了自身所有内力,又受了一掌,顿时气海翻涌,她强压下喉中甜腥,轻嗤一声:“一介侍卫罢了,也配你问到本宫面前?”
虬髯客一双眼在面具后崩出强烈的杀意,又很快敛了情绪,视线在周遭打量一番,盯着她身后的木屋看了片刻,兀自笑出声来:“主子在前方死守,属下躲在后面打坐调息,我倒是不知,宁安公主对一介侍卫
也这样百般垂怜,以命相护?”
谢郁棠并拢双指将剑刃上的血拭去,上面的毒已然用尽,接下来势必是一场恶战:她抬眸直视虬髯客:“如果他不是一介普通侍卫呢?”
虬髯客瞳孔骤缩。
谢郁棠心知赌对了。
这虬髯客初见苏戮时神情有异,若不是那一瞬的迟疑,他们二人未必能全身而退。
但苏戮自小长在慕清王府,后来孤身入宫为质,直到被她收入府中,步步皆是如履薄冰,连发展自己势利的机会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