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水汽夹着清冽的冷雪气息,让人身心皆放松下来,只想懒懒沉溺其中,她听到他柔润如锦缎的声音,带着点清浅的笑:“主人既用惯了我,那我一直伺候主人又何妨。”

怎么可能。

谢郁棠沉默,战马上银袍软铠惊才绝艳的小慕清王,一袭素衣于觥筹交错间恍若不惹尘世的山尖雪,琼瑶殿上带了礼物向她浅笑贺生的他,无论哪一面、哪一个瞬间,都太明亮太耀眼。

合该翱翔天际的雄鹰又怎能被她折了翅,锁在宫阙三千重。

谢郁棠无声笑了下,就当是他哄她开心罢。

“今日接待宴,朝中凡刺史以上的官员皆会出席,这其中也包括”谢郁棠微微一顿,抬眸看他,“苏老将军,慕清王苏成誉。”

第35章 第35章本宫选你,你可愿?……

麟德殿内。

皇帝御筵设于大殿正中,皇后位于左前,妃嫔列后,御座下首,文武百官依照品阶东西相向排开,谢郁棠身着黑底红襟接伴使朝服端坐于御前左侧首位,对面则是北戎使团。

殿上舞者穿紫色宽袖裙襦,舞蹈安徐,正随乐跳着《庆善乐》,这是谢郁棠同礼部一同敲定的曲目,作为晚宴开场舞,以示大兖文德和洽,天下安乐。

皇帝对这一安排很是满意,频频举杯,与使团众人笑谈,满殿大臣自是一同举杯畅饮,大殿中一时间歌舞升平,言笑晏晏。

谢郁棠饮尽杯中酒,视线稍稍一错,看向筵席中一玄衫男子,此人虽上了年纪,坐姿行止却是与众人不同的挺拔端方,一看便是军营中磨出的将帅之气。

慕清王,苏成誉。

什么样的父亲能忍心将年幼的儿子送入宫中为质?任他孤身一人,将近十年

不管不问?

几个时辰前,跪于榻前垂眸敛目为自己洗帕擦手的少年,眉宇间却无半分戾气,安宁静淡如细润的山水画,谢郁棠移开眼,半晌,明知不该,却还是开口:“你若不想见,我就给你挡了。”

少年拧帕的手指微微一顿。

他如此通透,又怎会不知她是什么意思。

有我在,就算是你父亲,也不能欺辱你。

苏戮静了很久,久到手中的帕子没了热气,丝丝凉意刺痛指尖,他垂着眸,轻声道:“世人不知其中曲折,他日提起此事,主人可知会当如何?”

“不过是骂我飞扬跋扈不通情理罢了。”谢郁棠毫不在意,“将慕清王府的小世子掳了做男宠不说,还让他给我洗帕擦手、鞍前马后,就连亲生父亲来了都不让见上一面,可真是泯灭人性,无耻至极。”

她跟倒豆子似的,编排自己的话都不带停,显然早就有所预料。

苏戮被逗笑,过了片刻,才将巾帕重新在水里洗好,细细擦拭她另一只手的指节,“那主人怕是没这个做恶人的机会了。”

他轻声道,无波无澜,“父亲不会看我一眼,更别说,主动提出要同我见面了。”

谢郁棠将目光从苏成誉面上收回,眼底微冷,她那时还觉得苏戮说得太绝对,她早派人将将军府上那几个世子都摸了个遍,没一个出息的,论武艺、论才情、论性格、论样貌,全方位被苏戮碾压。

十年前那苏老头眼神不好,十年后她就不信他没一点想法。

可如今看来,她还是低估了这老头绝情的程度。

手下的线报中,苏戮也曾受过宠爱,是出生时被苏成誉大摆十日十夜流水席唯恐天下不知的小世子,却在一夕之间,随着苏夫人身故,沦为将军府中多余的废子。

当年苏夫人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这老头绝情至此。

“陛下。”

只听一道清亮女声,众人纷纷侧首看去,只见一女子冲皇帝抱拳行礼。

此女名唤贺楼乌兰,一身胡服窄袖,皮靴绒帽,朱唇赭颊,看样子不过十六七岁,被北戎使者团团围在中间,地位可见一斑。

坐在贺楼乌兰旁边的是拓拔秀,北戎最有希望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