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张两家,努力修行着这百年的和睦,成全了这段君臣佳话,可皇权、世家、联姻之下的个人却如历史洪流里的一片落叶,没有归处。
张锦欣说完这话,眼中最后的光亮也湮灭了,她没有再看齐瞻月和赵靖任何一个人,独自盯着那绡帐上的龙凤花纹,眼神空洞却突而睁大,她一反常态,有些声嘶力竭开始呼喊。
可是她没有叫她的夫君,没有唤她的孩子。
“娘啊!……娘!!……我好想家……”
皇后喊完这句内心最深的期盼与渴望,再没有动静,床榻上的人就像泄气了一样,华丽的锦被一软一塌,陷入了死寂。
齐瞻月慌乱抬起头,看着皇后未曾瞑目的双眼,开始嚎啕大哭。
仿若还是两年前,齐瞻月还是宫女的日子,夏日的午后,养元殿院里的梧桐树叶,绿得爽辣刮脆,齐瞻月站在阴凉处的壁柱旁,看着皇后携宫女进来。
天气热,皇后穿着浅黄色的齐襦通绡袍,羊脂玉圈和胸前裙襦绣的牡丹更衬得肤若凝脂,贵气如鹓动鸾飞;她的发髻一丝不苟,只有微风掀荡起裙边,凤冠虽华丽沉重,可皇后的步伐却依然端庄自然。
那是齐瞻月第一次见到皇后,不由被对方的气质所吸引,因是新宫婢,齐瞻月特意行了跪拜大礼。
她虽是养元殿新来的小宫女,可是毕竟是皇帝的奴才,又不是节庆拜见,即使不行大礼,也不会有人怪罪,可皇后还是对她笑了笑,甚至温柔地夸奖了她的守矩。
“你这小丫头也太老实了,起来吧。”
第94 章[⑵616852]94:百年之后,这段历史依然被历史学家津津乐道
朔宁七年,皇后薨逝,谥号贤昭,腹中的三公主也没能来到这个世界。
朔宁皇帝在自己而立之年丧妻丧女,举国哀痛,皇帝率嫔妃子女祭奠举行“大殓”和“成服”仪式,百官素服至宫门进香。
国母亡逝,国丧一年,释服三日。
而两月之后,皇帝却下了一个令人震惊的命令。
赵靖并没有让贤昭皇后的梓宫迁入帝陵,命老九亲自护送回了海宁。
国母遗樽不入帝陵,却被遣返回故乡,百姓诸多猜疑,大臣更是不停上谏,言此不合礼制。
皇帝却是一一驳了,只是为止百姓猜测孝昭皇后和避免张家惶恐,又命人在海宁修建了一个祠堂,专供皇后牌位,并言贤昭皇后生前,惦念家乡,愿以自身福泽庇佑一方土地。
他最终还是拼着被世人议论唾骂,成全了皇后的夙愿。
此外他还下令,至此以后,张家可不必再嫁女入皇城,但赵家后嗣依然得善待张家。
百年之后,这段历史依然被历史学家津津乐道,猜测各异,有人言是皇帝宠妾灭妻,想与妾妃同葬,所以才将皇后的梓宫发还母家;有人猜是帝后不和,不愿生同衾死同穴;还有言是皇帝情深,顾念皇后远嫁,所以许其生后回故乡。
史书记载的只言片语,皆不能佐证这位皇帝内心的真实想法,具体是为了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朔宁八年,夏雨延绵不绝,天气也一直不肯冷下去,整个沁夏园都被那雨气笼罩,朦朦胧胧,大大小小的树叶都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那翠绿好似都要滴落一般。
含韵宴外,有宫女打着素蓝的油纸伞送着一人入内。
于庆赶着上前行礼。
“婧主儿,您可来了。”
一旁已有宫女立刻用软帕上前替齐瞻月拂去肩头的水汽。
“于庆公公叫我来,是怎么了?是前朝又有什么事让皇上动怒了吗?”
借着雨声遮掩,两人交谈着。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皇帝不痛快,于庆去找人搬婧妃的救兵,之前在上书房因新政,皇帝发了几回气,都是婧妃来救的火。
这次于庆却是摇了摇头。
“倒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今天的剃须匠生病了,可那师傅的徒弟还没学完,年纪轻又胆小,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