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大哥,你肯跟我说会儿话了是吗?”

“给你十分钟,说吧。”

“哦,好!”这一打岔,郝立冬心情莫名好起来,不久前的负面情绪下去一大半。他刚才听见“叮”的一声响,有点像打火机开盖的声音,好奇地问连政,“大哥,你是在抽烟吗?”

“嗯,在抽。”

“你不是说你不抽烟的吗?”他自问自答,“原来你是不喜欢我买的那个黄金叶啊,我还以为你真的不抽烟。”

没营养的交流,纯属浪费时间。连政心想自己够无聊的,大晚上不睡觉,跟一19岁的小弟弟闲聊天,现在就是辛远找他这么聊,他都未必给面子。

既然答应陪聊,十分钟倒也在接受范围内。他接下茬:“偶尔,心烦的时候会抽两根。”话音刚落下,郝立冬在那头直接急了。

“我是不是烦到你了?对不起啊大哥,我就是突然想跟你说说话,没别的意思……我,我去洗澡,不烦你了。”

“等会儿,”连政叫住郝立冬,“我说你烦了么?”

说冷就冷的语气,导致郝立冬一时不敢张口解释,为什么大哥不能一直保持大哥的样子呢?对连卓凶就够了,别对他凶啊,怪吓人的。

“你理解能力差我就不说你了,改改你这逢人就道歉的毛病,不是什么事儿都得说‘对不起’三个字。”之前连政以为郝立冬的一些下意识言行源于骨子里的自卑,现在想来,都是校园欺凌下的条件反射。

这小子胆小爱哭,对上连卓又硬又怂,那次面馆门口吼着要报警,应该是全部的底气了,再稍一激,崩溃都没准。他缓和语气,接着道:“毛病可以慢慢改,以后道歉之前,先想想自己有没有受委屈。”

“……”郝立冬木愣愣地听着,连蚊子飞到身边都没在意,任凭蚊子在他胳膊上贪婪地大快朵颐。

“我问你,刚才受委屈了么?”

“没受委屈,”郝立冬下意识摇摇头,又老实地说,“就是心里有点难受,以为你烦我了。”

连政确实烦过郝立冬,给他找了不少麻烦,但今晚的郝立冬,聒噪却并不烦人,只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小弟弟罢了。他拿开手机看了下时间,提醒说:“还有七分钟。”

接到连政的电话之前,郝立冬一度怀疑自己是个反应迟钝的傻子,他怪自己没听出林春涛暗示的三室一厅,如果不是连卓说漏嘴,他还一直被蒙在鼓里,也许得等到搬家那天才会知道。

如今说什么都晚了,最好的兄弟不理解他,最亲的母亲同样不理解他,连政更不可能会理解他,没有人在意他的想法。包括刘婶也在他耳边跟他念叨,不要房子多傻啊,打工的老百姓谁家能全款拼出一套房来?

是啊,他到死都挣不出一套价值百万的房子来,不得不认命地接受现实,况且那套房子不是买给他的,他没有话语权。

所以他难过,他想把心里的苦闷说给连政听,哪怕只能得到一丁点理解,他心里也会好受些。理解再多一些的话,或许将来可以把房子还给连政,反正他会离开南城,中国有那么大,他会找到适合自己的安身之所。

还剩下七分钟时间,他不想提房子了,至少今晚,他想让那些不愉快的事就此翻篇,和连政聊点其他的,随便什么都好。

这份掺着血缘的倾诉欲里,有弟弟对哥哥的认可以及依赖,然而更多的,是对哥哥的好奇。郝立冬十分珍惜这最后的七分钟,他问了连政很多问题,把想了解的都问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