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知忽略掉被摩挲着的手腕,看着纸上的人名,回忆了一番,试探着开口。

“陛下也知,江南是南方多个州郡的统称,其地域辽阔,又远在千里之外,向来难以管理。所以自前朝一来,各任帝王虽是有心整治南方官场,但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最后大多对江南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谢清知说着,用空着的另一只手点了下纸上的两个人名。

“也正是这个原因,江南官场早已在暗中形成完整的官职买卖链。两年来,臣虽在这方面下了不少功夫,也自认将祸害官场的毒瘤铲除了不少,但”

手腕忽然涌起一个股凉意,谢清知话音一滞,低头查看。

见江泽渊用手指沾了些药膏,正一点点涂在他手腕上。

原本冰凉的药膏在细细的揉搓中变得温热融化,渐渐淡到看不出来,只在手腕的青紫间留下一抹不甚明显的水痕。

谢清知本就偏瘦,近几年又被病重消磨了身子,变得愈发清瘦起来。

帮忙上完药的江泽渊没有松手,而是摸娑着谢清知凸起的腕骨。

直到那处皮肉被磨得微微发红,才不舍地移开手,抬头对上谢清知垂下的视线。

“这药先生回去的时候带着,睡前再抹一次,明早起来应该就好了。”

江泽渊垂下头,脑袋往手腕靠去。

“此事是朕不对,朕早就知道先生经不起重握,还是一不小心伤了先生,是朕不好。”

江泽渊说着,又吹了吹谢清知的手腕,想等手腕的湿痕干燥,好拉下挽在臂弯出的衣袖。

可谢清知不知道江泽渊的目的,只当他又犯了神经,连忙抽回手臂,活动一下收回袖中。

“既然上完药了就说正事吧……”

江泽渊瞄了眼谢清知垂落的衣袖,见未被遮住的圆润指尖微微颤抖,还略微泛红,完全没有了刚刚清冷的样子。

他心情大好,不紧不慢接上谢清知没说完的话。

“但是难免有漏网之鱼,更何况当年李家毁掉一部分证据,时间过去这么久,这些事基本不可察了。所以,谁也不知道李家当时毁掉的东西中是只有李家自己的罪证,还是包括另外在这件事中把自己摘得很干净的世家。”

江泽渊说着,余光一错不错地盯着谢清知的面容,果不其然看见谢清知神色黯淡下去。

微抿的嘴唇也隐隐发白,看得出压在上面的牙齿使了不小的力气。

021 吴轻

当年谢衡在江南查到李家贩卖官职的证据,招来杀身之祸。

人死在李家挑起的民乱中,名声也被扣上办事不利、劳民伤财的帽子。

后来虽然李家倒台,江南官场大换血,但还是查不出来当年李家毁掉的证据中的具体内容。

也正是如此,朝中官员虽多多少少猜到当年江南断堤案中有隐情,但始终拿不出证据为谢衡正名。

所以一直到现在,在大部分百姓眼中,谢衡依旧是个办事不利的官员。

淡金色的阳光依旧温柔,只是谢清知身上少了些暖意。

江泽渊冲动之下想把人拉到怀里安慰,可伸出的手却停在半空中,在宽大的袖口中无助地握成拳,最终徒劳地收回。

江泽渊垂眸,将不经意流露出的落寞藏起来。

他假装没看见谢清知的失落,执起蘸着朱砂的笔,划除宣纸上的两个名字。

“这两个都是世家公子,朕已经派人去查探这两家的私下产业,以及与推举他们的官员之间的来往了。”

江泽渊不动声色地拍了拍谢清知放在桌上的手,以示安慰。

“只是当年之事闹得腥风血雨,他们这个时候敢往前凑。要么是身正不怕影子斜,要么就已经有了把自己从江南的事中摘出去的万全准备。虽说朕已派人去查,但能查到点什么的可能性不大。”

谢清知被江泽渊的话语声拉回思绪,看着被划掉的两个名字,点了点头。

“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