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利哆……悉耽婆毗……阿弥利哆……毗迦兰帝……”
经文声掠过隔壁坍塌的酒肆,那里还倒着个穿蓝布衫的掌柜,手里攥着个空酒壶,嘴角凝着暗红的血;
掠过街口的布庄,货架上还挂着件没绣完的红嫁衣,针脚里卡着几根干枯的头发;
掠过城中心的水井,井台上的血早就冻成了黑紫色,边缘还粘着块孩童的衣角。
聆初安静地“听”着。她不是信佛的人,可此刻净明的声音像层薄雪,轻轻盖在那些狰狞的死亡上。
她忽然想起刚认识他时,这小和尚连踩死只蚂蚁都要念半天“阿弥陀佛”,如今却能在尸堆里坐定,为素不相识的亡者念诵经文。
【其实……你也知道,这些经,救不了他们的命。】她的声音很轻,像怕打断这短暂的安宁。
净明念到“娑婆诃”时,停顿了一瞬。窗外的雪好像小了些,只有风还在巷子里打着旋,发出“呜呜”的响。
“救不了命,”他重新闭上眼,声音混在经文里,像叹息又像笃定。
“但能让他们走得……轻快点。”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利耶……婆卢羯帝……烁钵啰耶……”
《大悲咒》的起句漫出来时,黄骠马抬起头,往门口望了望,像是听懂了什么,轻轻甩了甩尾巴。
油灯的光晕里,净明的影子投在墙上,随着他念诵的节奏微微晃动,像尊不会动的小佛。
聆初没再说话。她“看”着净明合十的双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嘴唇翕动的速度越来越快。
额头上渗出汗珠,混着泪痕往下淌他太虚弱了,这几日几乎没吃过像样的东西,全凭口气吊着。
经文声渐渐低了下去,像快耗尽油的灯。净明念到“悉吉利呀……娑婆诃”时,喉咙里涌上股腥甜,他猛地按住嘴,才没咳出声来。
屋子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和黄骠马嚼草的轻响。雪又大了起来,砸在窗上,把最后一点经文的余韵都盖了下去。
净明缓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把石像抱回怀里。玉化的头顶有点凉,他用掌心焐着,指尖轻轻摩挲着那道左耳后的缺角。
“小僧……念得不好。”他有点不好意思,声音带着点沙哑。
“师父说,念经要心无挂碍,可小僧……总想着他们疼不疼。”
意识里的暴力想法却是“送杀生者入地狱。”
聆初的意识在石像里晃了晃,像在摇头。她忽然觉得,这世上或许真有“渡”这回事。
不是把亡者送到极乐世界,而是有人肯为他们停下脚步,记得他们也曾活过、痛过、盼过。
【挺好的。】她轻声说,【比那些写战报的将军,强多了。】
净明笑了笑,把脸贴在布包上。油灯终于耗尽了最后一点油,“噗”地灭了。黑暗里,他能感觉到聆初玉化的头顶传来极淡的暖意,像颗刚落进掌心的星子。
雪还在下,死城在寂静里沉睡着。没人知道今夜有个小和尚,为满城亡者念了半宿经文。就像没人知道,那些死者也曾有过名字,有过要回家的路。
但净明知道。
他抱着石像蜷缩在草堆里,听着窗外的风雪声,心里忽然踏实了些。明天还要穿过这座城,还要往北去云雾山,路还长着呢。
可至少此刻,他为他们做了点什么。
这就够了。
第38章 修者!
天快亮时,聆初的意识突然在石像里打了个激灵。
不是冷的,是种被无数双眼睛盯上的悸动感像猎人闯进了狼群的领地,四面八方都是蛰伏的、蓄满力量的气息。
这些气息滚烫得像岩浆,比她见过的任何活人都要旺盛,甚至盖过了死城里弥漫的腐臭。
【净明,醒醒。】她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急促。
净明正蜷缩在草堆里打盹,怀里的石像突然发烫,他猛地睁开眼,手瞬间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