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了天人。”他将太平斧信手抛下,嗔怪道,“饭后这般跳来跑去,容易胃疼的。良卿就不体恤朕么。”
良斐振斧,将血水滗去,冷笑道:“哦,陛下还感觉得到疼痛?”
燕偈抬眉:“啊呀,有理,朕确实感知不到……任何……”
他话音戛止。黑鳞衣的前心,赫然被一臂洞穿而入。
“你把我师傅怎么了。”
小粮抬目对他,瞳仁缩细,语气极其冰冷,面色威怒。她趁他与良斐对话之际,挥拳砸入他已非人的躯体,在他膛中浑浊的污泥内狠厉抓攥。她发觉一时间寻不到任何要害,随即撤肩将手臂抽出。淋漓而落的污迹,渗入他足底青石的裂纹中,转眼在烈阳下干涸。
燕偈轻抖广袖,手掌怜然按在胸膛伤处。
“小粮。”他抬起泪眼,咳喘不止,“什么师傅?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小粮不响,靴挑起他丢掷于地的太平斧,抡臂照他咽喉劈砍。良斐亦不顾无法愈合的伤势,自她身后交掩着奔近。
两道疾影交剪而至,燕偈静静立足原地,在肤体与斧锋相抵的一瞬才身形幻动,绕至鳞台边缘,背朝翻涌的黑湖之水。
他按于伤处的手掌缓缓抬起,竟自心口中引出一柄黑浊凝结的长剑。深黑的锋刃在烈日之下毫无光耀,相距甚远也觉寒气刺骨。
“看来情郎的脸也没什么作用……你是想问白氏么,她现今已与我同化一体。”燕偈恢复平静语气,单手持剑,长袖盖着手背,状似并不经意,思忖着慢步靠近两人,“我也很惊讶……她负累了千百年的伤苦,竟还强撑到了现在。”
“只可惜,你未见到她最后一面。”他扬颌看向小粮,脸颊上分明还有泪迹,双目却沉黑若潭,“可怜的孩子……”
“不过请安心。我会尽快让你们在美梦中团圆。”
深黑的剑身如展开千道幻影,随他轻轻转腕,密如织网的剜刺将二人包拢。良斐在单马闯入离宫花苑之时,显然已与宿卫恶战一场,左肩的深创同样限制着她的身法。她运斧抵挡从四面八方而来的剑撩,唯听毕剥如阵雨击打于周身。细碎的血珠洋洒作红雾,将她视线遮罩,看不清小粮同在挣搏的身影。
与此同时,耳边漾起极细微的寒颤。猎手的本能令她倏然转目看去,却正见一双沉邃的幽瞳从她伤肩旁掠过。
“还有良卿。”他目珠漠然偏往眼尾,“我说过……你是个有趣的凡人,所以我不忍将你永远困于虚无的幻境内。”
“可你为什么……”
嘈杂的暑热随着倒计时般寂寥的滴流声,转瞬之中,降至冰点。
良斐身不可动。红雾在这凝固的一刻略为散去,她见到小粮跃在半空,自燕偈身后握斧斩下。
“……你为什么,总是让我失望呢。”
他忧愁地淡笑,抬左掌将斧锋稳稳接住,右手悠容提剑,略一抬腕,深黑长刃便带着血海尸山的可怖气息,向良斐横扫而来。
良斐暴喝一声,在杀气的重压之下口中溢血,却强硬地举臂立斧,与这世上不应存在的利刃相抗。她可敌百人的精壮臂膀,竟在此时此地同感到胞妹在飞蛇海上的伤苦筋骨寸节挫痛,皮肤缯裂出无数创痕。黑刃轻省地将斧面拦腰劈开,跃跃前扑的虎首亦被剖为两半,凶蛮的生气散去,唯有奄奄死灰。
乌浊的刃锋末端自她眼前连贯划过,溅涟起似血非血的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