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吃着爽口。只是一天两顿也不甚当饱。吃罢,二人在寨中又逛了逛,并未再见着白袍女。天色晚后,她们只得空手回到主家院里,不知怎的倍觉困倦,早早挨着行李睡了。
沉梦中,小粮嘟囔:“谁把我羊腿扒拉掉地上了?”随即愤然一蹬腿。她姐俩本在炕上为取暖挤着,这一挣之下,两人都迷迷瞪瞪,半醒过来。
就在这寂寂中夜,将要重入睡梦时,两人忽听见尖刀反复刮骨声:如刀从骨头上驳棱棱一跳一跳地刮下来,令人心内本能忧惧。
两人彻底醒来,在黑暗中互瞪了半刻。小粮便一决心,扯上谈笑云,两人套起外袍,憋住口内的热气,寻声偷偷探出门。
对厢就是厨房,更深夜阑,不知为何点了亮灯。
她两人蹑手蹑脚贴过去,从灶旁半开的小窗一看便见:白天那下山来走方的万五,此时解了风帽,脱了外袍,竟支起一条腿坐在灶边的小桌旁,用把小刀,从烤黑了的木枝上把肉串剔下来吃。
取下风帽才知,这女儿剃过头,但发茬已长回一些,刺扎扎的一颗脑袋。内里贴身穿的又是窄袖衫子,看起来强蛮而古怪,不似女尼,却似个行者。
小粮鼻尖微动,像是被肉香所迷,几步直接走入厨房,拱手微笑道:“万五小姐,好兴致。”
谈笑云被她的胆大骇了一跳,但还是跟在她身后一并进去,对万五点头干笑。
万五疑惑片刻,转而便也笑应道:“啊,两位小姐好。小女是坛山万氏第五女,万过照。”她放了肉,合掌低头。两手虽有油腥,但甫一合掌,就如焚香礼拜般虔敬。
见她态度友善,小粮便一径介绍了自己和谈笑云。
“查嫂子送了我两吊肉,烤了很香呢。”万过照把灶旁桌子搬开些,邀她们进来同坐,“请一起尝一些吧。”
谈笑云虽入座,却磨蹭着不敢动箸。小粮倒是两个指头飞快捻了肉块,香香地吃了满嘴。
“万五小姐,头不冷么?”小粮忽问。她胃口好时,话便俏皮,要与人逗乐。
“我的头?”万过照抹净了手,在后脑上胡噜两下,爽朗一笑道,“两位别误会,坛山并非崇佛,我也不是姑子,只是长年在外行脚,头发若长虱子不好打理;再者,给人看病时,若是假扮姑子,人家还信我些呢。”
小粮点头:“原来如此。那,白日我们见坛山女儿们在寨中四处行走,就是给寨民们看病么?”
“都有。我们下山来,也给人瞧病,也卖几只山里小窑烧的碗,也替人帮手做些小活计。”
说着,万过照折身从脱下的白袍里取出几个小碗碟。碗碟上有层肌理凹凸不平的釉彩,看着形态各异,拙朴有趣。
小粮接过一只把玩,赞叹之余又问道:“我们吃晚饭时,听主家说起什么烧俑坛山内除了烧制碗碟,还有别的什么精巧物件么?如有,我倒想买一两样,当作土产带家去。”
万过照脸色未变,只是含笑点头:“是呀,山中还会特地烧一种手掌大小、描眉画目的人俑。只不过这东西是为逝者祈求冥福所制,恐怕当不了土产。”
“啊……糊涂,糊涂。”小粮赧然,转又问,“我看查嫂子知道可以烧俑,很是欢喜。那人俑果真是有灵验之效吗?”
万过照淡笑摇头:“当然只是一份念想,身后之事,有谁清楚。若真有这些神力,我们岂不是能和阎王小鬼打好关系?既如此,与人添几笔寿数也不在话下,那受供奉的逝者从前又怎会身故呢。我们不过是为乡民做些祈祷的活计,若真有什么神神鬼鬼的名声传至都天,我们坛山早就因‘私行淫祀’给抓去砍头了。”
没想到,此地土神仙倒还有些自知之明。但小粮犹对“淫祀”一词颇为不解,于是求助地看向谈笑云。
谈笑云知她惑处,立即行云流水地解释道:“所谓私行淫祀,是指民间私自树神,进行祭祀。不过都天皇帝尚还年轻,刚刚继位不久,像是不太在意这些。”转而她自己好奇问万五,“请问,坛山所事,是什么神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