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都睡不着，不如来商量一下这几天怎么查。”

他刚刚还在猛烈跳跃的心此时像下楼梯踩空一级，有种失重的窒息感。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他努力挤出这么几个字。

“不是，我怕现在不说万一我…就没有机会说了。”

一秒、两秒。他翻过身，黑暗里与她面对面。

“那你说吧。”

“嗯。我那天不是说，案发当天还有其他人吗，当时是晚上九点，我刚从补习班回去，大年三十只有那个老师敢教课，其实我是蹭于芸的，她已经有一星期没去上了，又怕她妈知道了骂她，就让我代替去听课。我回来的时候，看见门开着，但是门口没有我哥的鞋，就知道他肯定是”，她看了眼于意：“去天文台了。”

“啥天文台大年三十去？”

“明安图观测站，在锡林郭勒，从这开车过去要六个小时。08 年建好之后，我哥经常自己去。他有驾照，刚过 18 岁就考了。中科院少年班那年招人，那届就他进了复试。结果是 09 年开春出来的。” 她停顿：“我当时在重症监护室。”

“你哥叫啥来着，他骨灰在哪。”

“云白。骨灰撒海里了，按照他的遗愿，因为有遗书。”

“警局的人后来在车里搜出来的，遗书上说，人都是他杀的，他抵命。但是我不信。”

“悬疑小说不都这么写的，案件越看起来越符合逻辑越有问题，你说是吧。”

云何侧躺着，于意清晰看见她睡衣领口。那是件宽肩睡衣，领口又低。他脑子里嗡嗡响，连她说了什么都听不见，只能看见嘴唇张合。

直到她叫了一声，说，于意，你流鼻血了？

他才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冲去浴室，甚至忘了床头就有纸巾。

于意，你就这点出息，真??你还不得血流成河。哈哈哈??????

别骂了 毕竟刚拿到驾照（不是

于意你要不要考虑跟云何姐姐说实话啊??

他不敢

时机未到??

云何小神医！??

服了于意你……正事儿！正事儿！！

于：别骂了

云白（2）

这算什么事？

于意靠在卧室门上思考。卧室里是云何，可能已经睡着了。

不是她就行，只要不是她。他身上的麻烦已经够多。

他默念这句话，直到心率逐渐降低。打开门看到月光下云何像只猫似的趴在窗台上，听到动静回头，眼睛黑亮。

“没事，就是上火。” 他声音恢复平淡，像尸体般缓缓躺在床上，安详开口。“你继续讲。”

云何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而他干脆闭眼，于是宇宙中就只剩下她讲述往事的声音，平淡、简洁到甚至有些枯燥。

“我记得那个细节是因为，每天进家门之前我都会确认云白在不在。如果他在，我就进门，如果他不在，我就不回家，在街上逛。但那年他高二升学，特别忙。有时候忙到忘了有我这号人。我那时候零花钱被看得很紧，也没手机。后来我有个诺基亚，是……于芸给的。她说她换了新手机，但没说怎么来的，我也没问。那时候我太想有个自己的手机了，我哥要是不回来，我就能给他发短信。万一出个什么意外，能报警。”

于意沉默。

“我知道你想问后来那个诺基亚哪去了。火灾之后就没了，我还回去找过。”

“我这么东拉西扯的，你别介意。时间太久了，可能我也记不清，也有可能就是我瞎想的。”

她停顿。

“那天九点左右，我回家，没看到我哥的鞋，就打算往外走，但被那个人叫住。你知道我说的那个人是谁。他坐在沙发上，叫我过去，问最近怎么不见我，是不是在外边早恋了。”

“我说，不是。我有看见他就结巴的毛病，可能是曾经撞见过他那些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