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围子,这是上山,褚会长不会动手的。”费左氏说:“二叔说的是,这个法子一准不行。”田氏又哭起来:“这可咋办呢?他爹,还是快借钱吧!”宁学祥却道:“等等可金,等等可金。”众人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便坐在那里长嘘短叹地等。
等了一会儿,门外忽有一个老汉探头探脑。细看看,原来是红鼻子封二,莲叶便问:“有事?”封二便擦一把鼻子畏畏缩缩地走进来,弓腰站在那里瞅宁学祥。宁学祥大声说:“有事说呀!”封二老汉笑一笑,吞吞吐吐道:“老爷家摊了事,不打算卖地?”宁家一帮人听了,都瞪着眼瞅他。宁学祥哆嗦着腮帮子问:“你买多少?”封二说:“买一亩吧。我有现钱。哎,你要多少?”说着就把手插进了怀里。宁学祥猛一拍桌子:“我要你娘的×!”莲叶说:“还不快走!”小说便上前推他。封二莫名其妙地叫:“你家不卖地呀?不卖地拿啥赎人呀?”但他直到被推出大门外也没得到回答。
封二刚走,宁学祥的远房兄弟宁学诗来了。这人上过几年学,通晓文书尺牍,常在村里给人代笔办事,尤其是爱作买卖土地的经纪人,因而得一浑名“土蝼蛄”。他先开口安慰了大家几句,然后问:“学祥哥,打了个啥谱?还不快往外卖地?村里不少人都找我,叫我来问问你。要办的话,我给你找主。”听了这话,宁学祥气得脸都青了。他用指头点着宁学诗说:“你还算是宁家的人?你就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宁学诗也莫名其妙,说:“你不卖地?你有钱是不?”宁学祥一挥手:“有钱没钱的不用你管!你快滚出门去!”
宁学诗走后,宁学祥破口大骂:“娘个×,都想叫我死呀?狗x操的,一个个都是狼,整天红眼绿眼的,一找到茬子就下口咬!”见他这样,众人没有一个敢吭声。
等到中午,宁可金回来了。众人忙问结果如何,宁可金黑着脸去墙上取了大刀片,又抄起门后的一杆“土压五”钢枪,说:“操死他娘,他们不去我去!小说,你快到街上敲一圈锣,叫咱庄青旗会的兄弟都拿着家伙到这里来!”宁学祥一拍桌子:“胡闹!小说你甭去!”小说在一边便没敢动。宁可金把枪在地上一顿:“那你说咋办?”众人便也一起去瞅宁学祥。然而宁学祥却去瞅一直靠在墙边悄悄哭的苏苏。费左氏焦急地道:“大叔,时候不等人!天说黑就黑了,得上山领人呀!”宁可祥低下头去,咬着牙关哆嗦着眼皮想了片刻,然后朝桌子上一扑,将双拳擂得桌子山响,大声哭道:“不管啦不管啦!豁上这个闺女不要啦!”
众人听明白后,都大吃一惊。费左氏气急败坏地道:“那俺咋办?俺那兄弟媳妇咋娶?”
宁学祥仍趴在桌上不抬头,嘴里呜噜呜噜地说:“叫苏苏替。叫苏苏替。”
费左氏为人广泛传颂的阃范懿德,起源自十七年前。
费左氏娘家是二十里外的左家庄,十八岁上嫁与费拴子。费左氏一辈子都恨那当媒婆的二表姑。二表姑图了费家的东西,就说这家怎么好怎么好,让她进了这家的门。到这里才知道一切都不是那么回事。费家祖上虽然风光过一阵,而后来是一辈不如一辈,如今费家的子孙二三十家,没有一家是很像样的。家产最数费拴子家的多,但远远不是二表姑讲的那么殷实,也就只有百十亩地,一头老犍牛和一头瘦驴。最不咋样的是这家人丁不旺,只有爷儿俩过日子,公公费洪福已经六十挂零,而他的独子费拴子却是痨病在身。费拴子实在太差劲了。费左氏经常想:如果这世上有冒牌男人的话,那么第一个冒牌男人便是费拴子。她第一次见费拴子是在拜堂时隔着蒙头红看他的。只见他身子瘦瘦细细如旱地的病葱,步态虚飘飘地像踩着一地棉花。更奇怪的是从侧面看去,他的胸脯竟然也像女人的那样突兀而出。及至晚间上床之后她被硌得生疼,伸手一摸,才知道那东西原是一堆骨头。就是这个费拴子,他在新婚头几天靠二十年里才攒出的一点劲儿,让费左氏由闺女变成妇人,让她初步领略了床第之乐,而这以后,他就那么不负责任地弃她而不顾,每到晚间只管躺在床的另一头喘他的气、咳他的痰。在那无数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