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会长缓缓走至红毡前,稳稳如松站立片刻,冲远远的供桌一揖,随即跪下。拖毡者哈腰将他的长衫后襟一理,遮住其双脚,褚会长这才叩一个头,缓缓起身又是一揖。整套动作潇洒得体,动停有致,引得四周围观者啧啧连声。在第一领席上叩完,又去第二领席。他叩头,两边跪着的孝子贤孙们也陪着叩,大片戴孝的人头一起一落,像秋风中的梨园。只见褚会长左移右挪,每次跪下叩头的数目不一。越过一领席,再越过一领席,半天才叩至供桌。在桌前传箸,捻香,奠酒,又在十二领席上边叩边退。有人终于看出了这种叩拜的名堂,便小声叫道:“呀,叩的是‘大加官’!”“大加官”是拜仪中最隆重的,宁家人便受了深深的感动,将哭声爆出了一阵嘹亮。
就在褚会长且叩且退时,供桌的近旁出现了一次小小的骚动。骚动源自宁学瑞父子。本来,宁学瑞是在供桌边一丝不苟地履行管事者的职责,他儿子宁可璧则跪在桌前陪跪。可不知怎的,宁学瑞突然飞起一脚,结结实实地踢在了儿子的屁股上。围观的人们张望一番,又打听一番,便弄明白了:原来那个宁可璧在这种场合还将鹌鹑笼子别在腰里,刚才他听腰里咕咕几声,竟停止了叩头,去抄起笼子张望。这时,大家都去瞅那位村长的大少爷,果然见他在撅起腚来再叩头时,腰间露出了一个双拳大小的黑家伙。大伙便悄悄摇头叹气,说这小东西真不着调,亲大娘死了他怎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