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我,这这那那的嘟囔个没完,真气人!”她告诉姐姐,“老寡妇”因为娘家爹有病,回左家庄了。绣绣问:“他呢?”苏苏知道姐姐是说费文典,就冲东厢房一歪嘴:“正看书呢。”绣绣的神色便愈发不自然,两脚便向门外退。苏苏说:“姐你第一回来,再怎么也得到屋里坐坐呀。”绣绣说:“不啦,我把话跟你说了就行啦。”就站在那里说了婆家想揽地的事,苏苏立马点头道:“行!我跟老寡妇说说,地给谁种不是种?”绣绣说:“你让她放心,到秋后粮草一点不少她的。”苏苏说:“那么认真呀?看在咱亲姊妹的份上,她能不给点面子?”绣绣道:“还是不欠的好。”

就在这时,只听东厢房门一响,费文典出来了。他显然已听见来人是谁,一出门就眼神定定地瞅绣绣。绣绣也去瞅他。但只是片刻的四目一对,她那眼中的泪水便簌簌而下挂满两腮。她将头一扭,就转身匆匆走出了费家。苏苏站在那里看看她的背影,再看看旁边还呆立着的费文典,也抬手把脸一蒙无声地哭了。

绣绣去了这趟之后,大脚全家都等着苏苏回讯儿。三天后苏苏来了,她说,她老嫂子已经答应了这事。封二高兴地咧着嘴道:“那就快指地写文书吧!”苏苏说:“还得等几天。一是还没定下抽谁的地;二是她这会儿正忙着跟俺爹争地呢。”绣绣问:“争啥地?”苏苏说:“你还不知道呀?咱叔家的可璧玩鹌鹑玩出祸来了,咱叔只好卖地堵窟窿。这地,老寡妇要买,咱爹也要买。”

宁可璧是两年前迷上玩鹌鹑的。那年秋天他十九岁,刚刚娶过媳妇。有一天他到县城玩,看见一堆人围得密不透风,还一阵阵发出呐喊声,便好奇地过去瞅。踮了几踮脚、转了几圈也没看见,便改变途径弯腰往人腿缝里钻。这一回看清了。只见地上用秫秸踅子围起的一个圆圈里,有一对鹌鹑斗得正凶。宁可璧便觉得好玩,也情不自禁地呐喊助战。一会儿,那战斗便看出了胜负,其中的一只缩起脖子回身就跑,让另一只追得无处藏身。这时候,旁边蹲着的一个胖子红头涨脸,急忙将那只败鸟捉到手中放进笼子,然后从腰里摸出了两块大洋递给对面的一人。就在这一霎,一个念头在宁可璧的脑里迅速形成:我也要弄个鹌鹑斗斗,我也要用它赢钱!他痴痴地想着,直到那些走散的人腿将他的头拨来拨去才把他拨醒。

于是整整一个秋天,宁可璧都陷入捉鹌鹑的忙碌之中,连新婚妻子每天夜里高涨的热情都无心顾及。他每天早早起床早早下地,在挂满凉凉的露水的荒草坡与庄稼地里走呀走呀,眼睛和耳朵全力搜索着那种棕黑色小鸟的信息。一旦惊起一只,他看准它再次落下的地方,蹑手蹑脚靠过去,看清这鸟,便开始了一次艰难的捕捉行动。因为鹌鹑是无法直扑的,人一靠近它它就一飞了之,所以只能智取。其办法,是绕着它走圆圈。先是走得很大很大,让鸟儿感觉不到威胁,它便在原地打着转转瞅人。这时,人便一点一点地缩小圆圈的半径。鸟忽视了这一点,照旧瞅着人打转转。当人越走越近越走越急,那鸟就转晕了。如果从它的眼里望出去,那人就在那它的四周飞转了。这时候人扑上去,鸟儿自然束爪待擒。但这种把戏并不是每次都能成功,因为那鹌鹑也有聪颖愚钝之分。有那些精明的,你转半天累得腿酸气短也转不晕它。所以干这事有两三个人一块儿最好,几个人一起转圈,那鸟就不知瞅谁好了,往往提前晕倒。因此,宁可璧常常要找助手。待在他家干活的觅汉下了地,便让他们出一两个人跟他抓鸟去。觅汉得罪不起少爷,只好从命。但活儿干得少了,时间长了,就让老爷生疑,认为这些觅汉懒惰,应该辞退,他们只好和宁学瑞说了实话。宁学瑞大为光火,狠狠将儿子训斥一番,责令再不许拉觅汉捉鸟。以后,宁可璧只好在村里找一些闲人帮忙。

这个秋天里宁可璧收获不大。许多时候是转个半天,最后捉到手的却是个母的,气得他将其狠狠摔死,然后回家拿油炸了吃。公的也捉到过十来个,但一旦拿到村里与人家试斗,多是些窝囊废。有两三只还行,他把它们训练了一段,最后选定一只为主将,整天装在笼子里拴在腰上,一有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