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了,他听到的是方秘书长让他撤回。他刚要再说几句,那边道:“就这样办,否则出了问题你负全部责任!”他放下电话长叹了一声:“唉,可惜可惜!”

这时封合作脸色缓和,领他们去了“金尊大酒家”。

等他们吃完来到村前,借着安在铁牛围墙上的电灯光一看,那儿竟是人山人海,几乎全村都出动了。看样子他们都还没有吃饭,都在刺骨的北风中抱膀缩脖,但谁也没有走开。

封合作的眼睛暗暗湿了。等两辆大卡车离开这里,他哽咽着声音喊道:“兄弟爷们,没事啦,快回去吃饭吧!”人们这才四散回村。

到了“二月二”,村里的青壮年们何去何从都已明确:想走的已走,此时在中国的许多地方都已有他们的汗水与泪水洒下;愿留的已留,此时他们正像一条条土蟮般拱动着,积极地春耕备播。近几年人们不愿再费神耗力养牲口,到耕地、送粪的时候都雇拖拉机,这个季节里,几十辆“小四轮”或手扶拖拉机一起出动,在道路上和田野里发出一片轰响。相比之下,一些喊着“喝溜”吆牛耕地的便显得格外稀罕。

封运垒是少数用牛耕地的一位。爷爷向他讲,打庄户还是要养牛,不养牛算啥打庄户的?养牛虽说要一年到头伺候,不像到时候雇拖拉机那么省心,可是庄户人的工夫多的是,闲着也是闲着。再说,耕地雇拖拉机可以,但是到种地时就不行了。种花生,种麦子,没牛的户只好用人拉,累得牙一呲一呲的,一天下来肩上出血,那像用牛这么舒坦。还有,家里养着牲口能攒粪。庄稼是喜吃家肥的,虽说吃化肥肯长,可是那白粉粉管得了一时管不了长远。最重要的,大脚老汉认为那垄沟里的牛蹄印儿是一种像请神符子一样的东西,有它印在地里,那庄稼才长得好。听从爷爷的意见,封运垒就一直养牛。前年的老黑犍老得实在不能再干活,他把它卖掉又买了一条母牛。去年秋天这母牛下了个犊子,今春长成了半大牯牛,耕地便将这母子俩同时套上了。开始时牯牛不会走墒沟,就让老婆左爱英牵了一天。左爱英鼓突着嘴虽然不大说话,但对牛的调教却在手上表达得很明白,到第二天那牯牛就不用牵了。封运垒对牛的成长进步很高兴,甩甩鞭子炸个空响,便响亮地打起了“喝溜”:嘿哟嗬,嘿哟嗬,哎嘿嘿嘿咳哟咳哟嗬……今年封运垒对他的地是格外下了本钱的。他和爷爷拾了一冬天的粪(如今拾粪的人越来越少了),攒下了高高的三大堆,现在已经都送到了地里。每耕一块地时用锨撒开,黑黑一层能把地皮盖严。封运垒自信,全村的地施家肥像这么多的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户。他一边吆牛耕地,将这些粪掩埋在墒沟里,一边抬头打量着远远近近。他看见,那些男人已经外出的妇女们都是雇了拖拉机,她们的粪很少很少,就像做饭时放盐。哼,这样种庄稼也行么?老婆当家胡闹台。别看那些男人出门挣钱去了,可是外头挣块板,家里丢扇门,合算么?再说,他们丢的可能还有最最重要的东西,那就是自已女人的身子。别看俺老婆不俊,可真要叫旁人睡了咱可受不了。唉呀呀,还是在家里好!

封运垒还以一种别样的眼光打量着那些“种田大户”。看吧,他们也开始忙活了。不过他们耕地都是用拖拉机,或是用自已的,或是雇别人的。封大能的地多,他买了一辆五十马力的“东方红”,后边带了四张犁,羊群里跑出个驴,数着它了。他们当然没有那么多的家肥,在拖拉机后头,都跟着撒化肥的人。封运垒知道,他们撒的是氨水片子,洋名叫碳酸氢铵。这玩意儿能催庄稼苗子,可是到攻籽粒的时候就不行了,就不如家肥了。咳,你们只是仗着地多,能打粮多,真是一亩亩算单产,你们肯定比不上咱的……封运垒一边扶着犁走一边打量,踌躇满志信心十足。

万万没有想到,就在他把自家的地全部耕完的时候却接到了村里下达的通知:那些地不能种了。

不能种的原因是要在西北湖建“天牛开发区”。这先是十里镇党委政府召开联席会议做出的决定。镇领导一致认识到要发展本镇经济,铁牛陨石的发现就是机遇,不抓住这个机遇,不在铁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