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确认删除的提示上,仿佛在嘲讽他的意志。
俞景望最终按下“是”的选项。
元旦的三天假,戴清嘉主要待在寻亦,回家途中,经过一家医院,住院楼亮着灯,她短暂地愣了一下,随后回过神,明明他不在这里工作。
戴清嘉靠在后座上,闭上眼睛。
很久之前,当她的视线从银幕上收回,她还处在影片带来的震动中,俞景望正好合上电脑,撞上她的视线,他表情淡然,眼里却浮现出一点儿笑意:“发什么呆?”
戴清嘉当时未曾发觉,睁开眼睛,看向俞景望的时候,她的震动没有分毫的减弱。
蔚蓝的只是海面,而她逐渐下潜至深海,强大的水压使她几乎无法承受,于是痛觉开始复苏。
爱是一种古老、残暴且不可抗拒的力量。戴清嘉觉察的时候,已经被这柄利剑贯穿。外来之物和她血脉里根深蒂固的东西相对立,令她感到剧烈的疼痛。
她对这种疼痛保持缄默,直到它刻在她的生命里。而她像掌握了一把钥匙,走进戏剧人物的困境和命运。
即使和俞景望分开,她至今都不能拔出这柄剑。可是她还没有看清自我,又怎么可能看清它的形状,毫无保留地接受它成为自已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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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过后,李韵携两个女儿一同去求神拜佛,主要是祈祷戴清嘉考试能够取得好的成绩。去年为多事之秋,李韵暗自企盼全家人今年平安顺遂。
古寺依山而建,在常绿的松林间,人们拈香朝拜。进入佛殿,李韵跪在旧蒲团上,她侧头,忧虑戴清嘉会像往常一样不配合,准备好要费一番口舌。
可戴清嘉自然地跪下,行了叩首礼。她并未按照李韵的提示,默念菩萨名号,因为菩萨在她心中仍是虚无的。真正使她低头的不是一种虔诚的信仰,而是具体的人。
她伏低至地面,内心清净,因为她没有任何祈愿,既不祈愿被祝福,也不祈愿被原谅。片刻后,她直起身。
李韵惊讶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今天怎么这么乖?”
戴清嘉轻俏地答:“我怕考不上。”
钟声悠扬婉转,当李韵怀着诸多美好的愿景叩首,戴宁笙的目光无遮拦地到达戴清嘉身上,她不像母亲一般大惊小怪,只是沉默。
李韵忙得走不开,只好让戴清嘉独自应考。一家人送她去机场。安城新机场位于郊区,路程遥远,戴航中途停下加油,戴宁笙则去上洗手间。
李韵和戴清嘉留在车上,广播播放着婚恋节目,戴清嘉冒出一句:“我永远不会结婚。”
李韵像被点燃了似的,飞快地横了她一眼:“你才几岁?又在胡言乱语。”她尽量平复自已的情绪,“今天是送你去考试的特殊日子,别逼我发火。”
说完,她向窗外一瞥,戴宁笙出现在了视野里,她换台下车,叮嘱道:“我去上洗手间,记住了,等你姐姐回来,别说什么结婚不结婚的。”
戴宁笙回来,却没有上车,她背对汽车,朝远方眺望。
戴清嘉推开门,空气沁凉,她深深地吸一口气,解释说:“我下来透透气。”
戴宁笙点点头,视线回到远处,天空飘起小雨,她们并排站立,所面向的前方,夕阳西斜,笼罩着一片宽阔而荒芜的田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