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1 / 2)

“我念大学的时候,很喜欢读长篇小说。”戴宁笙无端端地谈起,“看得多了,觉得凡是长篇小说,最后无非是‘因果’两个字。”

“那天你和妈妈去解签,我在寺庙里闲逛,听讲了一个佛家故事。”戴清嘉接过话,“有信众问,大修行人还落不落因果,一个僧人回答不落因果,结果堕成一只野狐狸,多年后,他拿这个问题去问一位高僧,答案仅有一字之差,不昧因果。他从此大彻大悟。”

她侧眼,戴宁笙并没有看向她,从她的角度,只见细密的雨滴落在姐姐的眼睫毛上,逐渐凝成沉重的水珠。安城冬天很冷,她自觉裸露在外的寸寸皮肤都是阴湿的,可是就是下不成雪,结不成冰。

戴宁笙轻声道:“是你吧。”

戴清嘉眼睛一眨,睫毛上的一滴水就这样落了下来,像人的眼泪,她坦然地微笑:“姐姐,你在说什么?”

戴宁笙也微微一笑,不究问,同戴清嘉一起返回车厢。

临行前,戴航和李韵依次和戴清嘉拥抱,她拍了拍小女儿的背:“好好考。”

戴航附和道:“瞳瞳,你可以的。”

戴宁笙站在父母身后,回想起第一次被小婴儿妹妹握住手指,她屏声敛气地在婴儿床边立了一小时。护土让她去休息,她说自已不会做先松手的人。可她到底还是先松手了。

她旁观着父母和妹妹道别,最终并没有上前一步。

戴清嘉亦是如此,其实她想去拥抱一下姐姐,然而做不到了。

她背着书包,走进安检通道,回头望了一下,爸爸、妈妈和姐姐停在原地,目送着她。她知道,这是一个回不去的世界。

机舱内,戴清嘉安坐在座位上,摆弄着她的单反相机,滑动到她用这台相机拍下的第一张照片:午后的厨房,李韵、戴宁笙和俞景望在包饺子。他们分工合作,彼此之间没有亲密的互动,各自独立,整体的氛围却很融洽。

戴清嘉凝视着一方屏幕上的三个人,直到广播提醒关闭电子设备,她手指一动,点了删除。

她将手机调成飞行模式,然后打开一本书翻阅。

这本书遗留在俞景望公寓的床头柜好长一段时间,后来才被戴清嘉拿回来。她不够爱护书籍,阅读过程中,有关无关的想法都会随手写上去。

书中有一页出现了明显不属于她的字迹。她在读书笔记的间隙无头无尾地写下,天空是白色的,大概是忘记下文,又或者注意力转移,中断在此。

俞景望在下一行回她:“但云是黑的。”

这是他们一起看过的第一部电影里的台词如果你爱一个人,就告诉他:“天空是白色的”,如果那人是我,我就会回答:“但云是黑的。”这样就能知道我们彼此相爱。

在飞机巨大的轰鸣声中,戴清嘉轻轻将书覆盖在脸上。

二月十七日,中戏的校考在南锣鼓巷东校区举行。

北京连日雾霾,清早下起大雪,戴清嘉收到卢珂的短信:“好运加持。”

初试只考朗诵一项,戴清嘉早起排队候场,一直到下午考试结束。

许多考生有家长陪同,校门口人流涌动,她走出一段距离,蓦地怔住,因为见到不远处站着的人。

戴清嘉一身白羽绒服,慢步走到俞景望面前,雪落在脸上便融化了,她深吸一口气:“这么多人,都戴着口罩,你确定能找到我?”

室外的气温降至零摄氏度以下,俞景望面色清寒,言简意赅地回答:“电话。”

戴清嘉轻笑。她猜想,他可能是来北京参加学术会议,可能是出于其他原因。

总之,她没有问他怎么在这里。甚至听闻了他即将出国的消息,她也不准备询问他以后的打算。

两人并行,离开熙熙攘攘的南锣鼓巷,走到一条相对人少的胡同。俞景望问她晚上想吃什么,戴清嘉反问:“随便我选?”

俞景望微点下颌:“我记得,有人声称自已很有仪式感,每个生日都要好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