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啊小伙子。
他的白色运动外套沾上了不少灰,听到老头儿的道谢有点儿不好意思,挠挠后脑勺儿,笑了,眼睛弯得像月牙儿一样,和小时候一样,也和洛枳一样,反而显得比刚刚和那些同学在一起的时候要真诚快乐许多。
洛枳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儿慌乱,耳朵发烧,错开一步往同学身后一躲。没人注意到她的异样。
为什么他不是一个傲慢自私、令人生厌的阔少爷?或者说,他为什么不是丑丑的、邋遢的样子?
那样事情会简单很多。
他坐另一路公交车先走了,洛枳继续和同学不咸不淡地随意聊着,空虚的闲谈掩盖了心底深深的失落。
他的耀眼和美好,让她在122路停下的时候从车门玻璃上看到了自已的渺小和卑微。???
十一年孜孜不倦,原来那么可笑。她单方面地羡慕,单方面地忌妒,单方面地挑战,单方面地铭记。多么卑微。
车门向两侧打开,正好把洛枳的镜像从正中剖成两半。
高一四次大考,盛淮南每一次都把学年第二名甩出很远。
而洛枳高一时得到的最好成绩就是学年第四名,虽然在一千多人的高手如云的年级里也算很值得骄傲了,但她只是收起了成绩单,在学习的时候也不再憋着一口气。
郑文瑞曾经问她,凭什么放弃,凭什么要甘心。
洛枳那个时候就懂得,没有凭什么,只是不得不。要把日子过下去,除了接受,没有别的办法。要把日子过好,就要在接受的同时,把这份无奈的“不得不”美化成自已主动而明智的选择,把被逼无奈的妥协幻化成人生大智慧,并且首先让自已深信不疑。
他永远不会知道,她在高一泯灭了所有恨意,沉默地接受了这份失败。
那年的夏天,她填了学文科的志愿表。
仿佛一种逃避。和田径运动员比赛唱歌,和歌手比赛跑步,她只是选择一种让自已不要那么难过的道路。
然而今天回头看,她是庆幸的。幸亏他比自已强大那么多,幸亏他在自已前方走,留下背影让她不甘地追逐,否则,她可能会在赢得一个粗鄙的胜利后失去航标,失去所有的期盼和乐趣。
更重要的是,她发现自已每天都在想这个人。自从有了一张确切的脸,她的感情就在自已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悄悄转化,转化到让她惊慌的地步。
她,喜欢上他了。
看到他会紧张,过后会傻笑。他参加数学联赛得奖,她跟着高兴;他们班在篮球联赛中陷入苦战,他屡屡突破受阻,她跟着心焦。她是个最最普通的女孩子,用最最普通的方式喜欢上了一个人。
这份喜欢,让她人生中第一次关注一个“别人”的荣辱喜悲。
她变得更沉默。
高一的寒假,情人节。她点亮台灯写了一篇长长的日记。她用隐忍的方式享受折磨自已的快乐,从不纵容自已的好奇心和迷恋,这让她觉得自已保持着一份那个年纪独有的可笑的清高,好像这样她的爱就能比后桌喋喋不休地念着他名字的女孩子的爱要更加高贵纯洁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