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勾起兴趣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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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先生没再来,每日都是谢霭玉教习他与谢春祺,甚至连院子都挪到了邀月院。谢春祺对于来大哥哥院子里上课,一向是很积极的,因谢霭玉不似赵先生那般,从不拿他和谢杳做对比,让他每一日都过得分外舒心。
而他对谢杳,在这短短几日里又多了许多厌恶。
谢杳也知晓这个弟弟不但和他不亲近,还很是厌恶他,于是不搭他这一茬,他挑衅,自己便在一旁临摹练字,或是读书,啃生涩难懂的文章,遇着不懂得,要磨上好一会儿才肯去问谢霭玉。
这一日一如既往。追云给他研墨,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四下张望,趁谢霭玉离开的空隙,悄声道:“赵先生回乡了,似乎是被大少爷给辞走的,对外却说是赵先生自己回了老家。”他一向耳听六路,除了主子家里的秘辛,这座谢府中的大小事他全都知晓。
谢杳一顿,一滴墨便落在宣纸上,平白废了一张纸。
他没往深处去想,也不愿去多想。谢霭玉做什么,与他有什么干系,他只需安生地过自己的日子便好。
只是可惜了赵先生这位好老师。
追云见他不愿听,便转了话头,又道:“杳哥,今晚还讲不讲故事呀?”谢杳揉一把他软软的黑发,答,“讲的。不过你和山鹤今晚要早些睡。”
追云兴高采烈,研墨的手都勤快了许多。
他正研着墨,一旁与他离得很近的秋林忽然用手肘狠狠地怼他一下。墨从砚台中洒出来不少,惹得追云抬起头,气鼓鼓地瞪着秋林,想要大叫,却因谢杳和他说过不要与谢春祺那边的人多计较,便只阴阳怪气几句。秋林也气,跺跺脚,还想要再怼他,但都被他早有防备地躲了过去。
谢杳眸光冷冽,瞥一眼那叫做秋林的小童,原本就冷冽的目光如同刀子般割在秋林的脸上,让他颇为恐慌地别开了脸。
逼退了这小童,谢春祺见他的纸上半点墨迹都未沾,气急败坏地搡了一把秋林,那与他一般高的小童猛地抓住卓沿,却没能扶稳身形,反倒掀翻了桌子与砚台,“哐当”一声便落在地上,而小童也一个趔趄坐在地上,不仅被墨洒了一身,还被那张红木桌子砸在身上,狼狈不堪。
而谢霭玉恰好是在这时回的书房。
他面上是熙和如春风般的笑容,问话的声音却冷得掉冰碴子。
“春祺,”他道,“你方才做了什么?”
谢霭玉一向是烦谢春祺无理取闹的,但他年纪小,又被林云晴娇惯着长大,向来无法无天,连谢忠庭都管不住他。偌大一个谢府,能治住他的竟也只有谢霭玉。可谢霭玉不喜劣童,嫌烦闹,若不是谢忠庭要他对谢春祺多加管教,他是不屑于去哄这样难缠的小孩子的。
他进门时,谢春祺不知在闹什么,推倒一旁的小童,桌上的砚台也落在地上,洒了一地的黑墨,溅到堆放在书架旁的书籍,好些墨点沾在上面,稀稀落落的。
谢霭玉的目光四下逡巡着,忽然定格在一处。他瞧见自己的书被墨染脏,瞳孔骤然缩紧几分,难得怒容。
谢杳知他定不会迁怒旁人,却还是悄摸摸地推推追云,让他先出门,不要掺和进来。追云抬头瞧他几眼,默不作声,乖顺地走出书房,回到邀月院的厢房去。
他低下头,将自己的毛笔摆在笔架上,又轻手轻脚地收拾起桌子,绕到后面,将砸在小童身上的红木桌子抬起,扶起疼狠了却不敢哭出声的秋林,叹息一声,没有多说。
秋林并不是那常常给追云与山鹤摆臭脸的小童,谢杳对小孩子心肠软,不忍于心,这才把他扶起来。若是那常摆臭脸的小童,谢杳才懒得管。
这一幕落进谢霭玉眼中,自然也落进了谢春祺眼中。那孩子不知怎么的,怒气冲冲地道:“谁准你扶他的!拿开你的脏手!”